医务室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除了文婧替岑寻处理伤口的动静,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文婧一边上药,一边抽空看了看这两个人,一副年长者的口吻道:“打架了?”
“什么啊,打球不小心摔的。”岑寻笑着反驳,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方闻,对方平静的脸色让他莫名得有些心虚。
他见惯了方闻沉静的模样,可他总觉得现在的方闻不是真的平静,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岑寻有心缓和下气氛,他伸出脚轻轻踢了下方闻的小腿,开玩笑道:“你不是吧,就输个球你耷拉着脸大半天,早说你想赢,哥哥就给你放水了呀。”
“你再贫一个信不信我抽你。”方闻抬眼看了过去,语气淡然,可不知怎的,这话从他嘴里说出去就多了几分压迫感,好像他下一刻就一拳头挥过来似的,“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输不起,你以为我现在这破情绪是他|妈因为输了球?”
“那你到底是怎么着给句话,就你看我那眼神跟要把我撕了似的。”岑寻皱了皱眉,也有些不耐烦,他对方闻唯一的不满就是什么事都憋着不说,能把人急死。
方闻猛地起身,情绪在他看似平静的眼底翻涌,椅子因他的动作刮过地板,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哎呀坐下。”文婧用纱布包好了岑寻的手,打了个漂亮的结,才抬头看向方闻,拉了拉他刚才坐的凳子道,“有话好好说,这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是干什么呀。”
这才猛然意识到有旁人存在的方闻垂下眼眸,收敛情绪坐了回去,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没有不高兴,更不是因为输球,我只是觉得,你为了一场比赛这么拼,没必要。”
“打球不尽兴那还玩个屁啊,不是,你就没有那种感觉吗,打球也好,打游戏也好,就是一旦开始了,你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我知道。”方闻看着身体微微前倾的岑寻,轻叹了口气道,“但你为了打球让自己受伤,值得吗?这次只是伤到手,下次要是更严重呢?”
“诶诶,更正一下。”岑寻打断了方闻的话,把刚刚包扎好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我这伤不是为了打球受的,是为了你受的。”
这话倒也没错。
若是岑寻倒下的时候没有护着方闻的头,他便不会受伤,可那样一来,现在进医院的就是方闻了,而且,伤的还不是一个等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岑寻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可到了方闻的耳朵里却变了个样。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的心里就像有壶开水似的,他好不容易把快要顶开的壶盖按住,岑寻那边加了把火,他这壶盖就又雀跃起来了,还不时带着点水开了的“嗡嗡”声。
方闻看着神情坦荡的岑寻,敛了敛情绪道:“你少把锅往我头上扣,隔着三四米往我这边蹦的不是你啊,还是说是我拿刀逼着你蹦的?”
“……”岑寻被噎得一愣,刚想说什么,医务室的门就被撞开了。
文婧诧异地看着冲进来的男孩儿,顿了顿道:“你这是……哪不舒服了,这么着急?”
“啊?啊……没有,我来找人。”董明超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看着文婧道,“我都不知道医务室换老师了,还以为是之前那个大叔呢。”
“怎么了,你这急急火火的?”岑寻起身走到他面前,皱了皱眉问道。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那边刚收完尾我就跑过来了,你伤得怎么样,严重吗?”
“没事,不是惯用手,什么都不影响。”岑寻无所谓地晃了晃左手,拍了拍一脸愁苦的董明超说道。
“那你以后也是小心点啊……”董明超不赞同地说道,视线落在一旁的方闻身上,一拍脑袋道,“哦对了,方闻,刚才你们班主任好像找你来着,你去他办公室看一眼吧。”
“嗯,谢谢。”得到消息的方闻点了下头,起身就要走,却被岑寻握住了手臂,他皱了下眉,轻轻吸了一口气道,“怎么了?”
岑寻看着反应有些不对的方闻,猛地松开了攥着他胳膊的手,转而握住他的手腕,朝着董明超道:“把他袖子撸上去。”
尽管一头雾水,董明超还是照做了,方闻来不及拦,校服的袖子就已经被撸了上去,露出来的手臂上有一块明显的擦伤,隐隐往外冒着血珠。
“方闻。”岑寻低头看着那块擦伤,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加了几分力道,猛地抬眼撞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他几乎被气笑了,“你他|妈人都在这了,不处理伤口,坐那待半天想什么呢?”
“就是擦伤,明天就结痂了。”
“嘿小朋友们,我发现你们很容易忽视我这个校医的存在。”文婧把方闻的手臂从岑寻手里拉了过来,用沾了碘酒的棉签轻轻擦着,“虽然伤得不重,但不及时消毒也是容易感染的,这种常识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听到没,常识?”
方闻看着学舌的岑寻,唇角勾起了一抹极轻的弧度道:“好——我记住了,下次不会了,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岑寻呢喃道,而后换了个话题道,“对了,我刚才是想说,你别忘了你欠我一件事啊。”
“……嗯。”方闻收回了处理好伤口的胳膊,应了一声道,“我先去找简长老了,你想好让我做什么再告诉我。”
岑寻比了个“ok”的手势便让方闻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