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碗汤(二)
你拥有过这样的朋友吗?
温柔,强大,正直,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来保护你,同时为了人类的自由和理想选择奋斗与奉献。他们给予你新生,给予你友谊和温暖,你从过去的寂寞孤独中脱离,你开始感受到幸福……可幸福的日子过久了,心就会越发不能满足。
格瑞斯第一次知道贪婪的不仅仅是人类,还有精灵。
她在叛军中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他们不会对她露出垂涎或是嫌恶的表情,而是将她当成一名优秀的医生来尊敬。对叛军们来说,格瑞斯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精灵族天生的治愈能力让在战场上受到伤害的士兵们有了重新活下去的机会。更何况格瑞斯性格羞怯单纯,他们和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太大声。
可是,人在得到一些之后,就会渴望更多。
艾尔莎与肖尔是并肩作战的伴侣,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经历了无数战争,他们之间的羁绊与情感,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插足的。即便是格瑞斯也不得不承认,她从内心深处崇拜和敬仰着艾尔莎这样伟大而坚强的女性。
于是,心中那份对于肖尔无法言语的爱意,便愈发显得折磨。
天真的精灵第一次知道“嫉妒”是种什么滋味,嫉妒像是一条小虫,一开始在心底的某个地方,仅仅是细若丝线的一小条,可很快的。在一次又一次的见面中,一次又一次的亲昵中,逐渐成长、翻滚、变大,直到无法控制。
你难道没有过这种感觉吗?
明明是朋友,却要嫉妒她更讨人喜欢,更聪明更优秀长得更漂亮,嫉妒她的运气总是那么好,嫉妒自己怎么努力也追赶不上她,嫉妒她不仅幸福,而且努力。可是这样的朋友从来不曾伤害你,她帮助你扶持你想要你变得更好——可是嫉妒,就像是毒蛇一样将心脏一点点缠绕起来,半点空气不留,只剩下拥挤的窒息,和黑暗。
全世界都是亮的,你是暗的。
全世界都是好的,你是坏的。
格瑞斯被这样的情绪逼得喘不过气来,她是人类里的唯一的一只精灵,她和他们种族不同,自然不可能真正的融入,艾尔莎和肖尔是叛军中的英雄,而她不过是个被他们救回来的,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精灵。虽然她现在是叛军的医生,可说白了,她仍旧一无所有。她和他们很亲近,可距离感仍然是无法消弭的。她再如何努力融入,也无法和艾尔莎相比。
最重要的是,她永远无法像艾尔莎那样上阵杀敌,与肖尔一起战斗。她只能在后方焦急的担心、等待,然后等到肖尔回来,还要表现出一副担心他和担心别人没区别的模样。
可她是那么喜欢他。
给他治疗的时候,指尖无意触碰到他的皮肤都会让她脸红好久好久。
为了克制心底的邪念,格瑞斯从不和肖尔接近,就连治疗也会极力避开肢体上的接触。肖尔还开玩笑说她越来越害羞了,以前他还是将她抱着救出来的呢。
艾尔莎和大家哈哈大笑,气氛是那样快活轻松。格瑞斯也跟着一起笑了,她用羡慕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大家,知道自己如果再留下来,有一天一定会彻底失去自我。
她不想变成面目可憎充满嫉妒的怪物,不想让亲爱的朋友因为自己受到伤害。可是留下来的话,她每天看着艾尔莎和肖尔,他们的感情无需语言,一举手一投足都默契十足,那更让她难过。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面。
这是为了大家好。
所以,当他们救回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时,格瑞斯知道,自己可以离开了。在这之前,为了受伤的士兵们她无法脱身,可是精灵族的治愈能力再强大,也不过是治愈外部创伤,严重的伤仍然需要专业的医生。
她挑了一个安静和平的夜晚离开,和圣教的交战暂时停歇,大家这段日子都过得很好。她带了一点点食物和水,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带着她心底黑暗的嫉妒,以及竭尽所能的克制。
离开后她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再回到森林的话,她总是会想起跟肖尔艾尔莎一起度过的日子。他们为了人类的和平与自由在战斗,那么她怎么能装作不知道的逃避呢?格瑞斯穿上宽松的长裙,将翅膀隐藏起来,又将独特的蓝色长发染成常见的金色,这样的话,她看起来也就是格外美丽的人类少女而已。
她以医生的身份四处游历,尽自己最大能力的去帮助他人。
可是有一天她遇到一个怀孕的女人,对方受了很重的伤,已经快要死掉了。以格瑞斯粗浅的医术无法拯救她,所以她运用了精灵族的能力,然后在女人没有醒来前离开。
但是格瑞斯没有想到,女人目睹了一切。看见了她治疗时散发出光芒的翅膀与短暂恢复本来颜色的长发。不仅如此,第二天格瑞斯就被圣教的士兵捉住,献给了祭司们与王族。
她被贯穿了翅膀钉在墙上,铁链锁住她的四肢,项圈扣住她的颈项,如同畜生一般被严加看管,为他们取乐。
已经灭亡的精灵族被重新发现,这个消息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大陆。
日复一日的玩弄与屈辱中,格瑞斯早就绝望了,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自杀,纯洁的精灵不应该在经历这样肮脏的事情后还活着,那是对森林的侮辱。
可是当肖尔与艾尔莎,还有其他同伴们来救她的时候,她才明白,也许她只是想再见他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