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一旦身死,则残部散矣。残部若散,辜负仲廷将军嘱托,九泉之下无颜面对仲廷将军矣。故臣虽必死,但犹须等主公来时方可放心离去,如此不负仲廷将军之嘱托矣。
草原战役后,我部只有一个成建制的军队,乃是负责北面紧急情况的预备队,此队在落军袭击时已经按照我军惯例装备整齐,所以能完好无损逃离现场。这支建制军队三万人,三个骑兵队。另外在落军猛烈炮火袭击后,残兵或被残忍砍杀,或被围歼投降。只有一万至两万残兵跟随跑了出来。为逃避落军追击,我军不分昼夜行进三日,摆脱了落军的追击。散兵多有掉队者,现在散兵已经编成一个骑兵队,一万余人。
现我残部有四万余人,此处动物较多,水草丰美。我军在此处屯驻数月可保无虞。若军队调动,也可搜集一个月的口粮。”
仲平读着这些文字,仿佛厄鲁就在他的面前,向他报告。还是那个熟悉的风格,平实,务实,粗中有细,把份内的事情井井有条地安排好。这支几乎被全歼的队伍,侥幸逃出来的几万人。本应该惊慌失措,完全失去斗志。但是现在却已经完全站稳脚跟,吃饱喝足,精力充沛,保持警惕,随时能再进行大规模的作战。没错,厄鲁做到了,他没有辜负仲廷对他的嘱托。
但是这样能干的大将,他仲平十几年辛辛苦苦培养提携起来的将领,为什么一朝决绝地离他而去了呢!仲平想着,又叹息了一声。
“依臣之见,目前匈奴左右部和王庭已经被落军完全占领。落军在此实行了戒严。现在我军兵力微薄,恐无力和落军再次正面抗衡。厄鲁愚见:请主公立即启用耶索将军,指导我军今后战局。立即和赵成的草原狼军团合兵。如此方有看准机会,实行反攻之可能!如若时局仍然不利,则可西进进入河西,再图良策。
仲平大单于万岁!匈奴神保佑我们!”
薄薄的布匹信件轻轻滑落到地上。部将们仍然环绕着、低着头,没有人敢捡起来看,因为他们不是主将,没有那个资格。
仲平的眼神有些冷峻了。或许厄鲁是对的,或者说,此次草原战役的大溃另一个角度也或多或少也说明了耶索的预见性,与他战略分析的正确。但是,耶索回来,已经永远不可能了。因为根据赵成传过来的报告,耶索兵败被俘,已经被送到中原去了。即使能找到他也决不能证明他的忠诚了。他仲平不会冒险将自己的杀手锏草原狼军团重新交给耶索的。
士兵们或许想得和厄鲁一样,要耶索回来,耶索回来,他们便放心了,军心便稳定了。否则虽然明里不说,士兵们心里还是对高层的决策抱有疑虑的。仲平在脑子中搜索着,有没有能替代耶索,又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至于其他两个意见,仲平毫不保留的同意。他的心底终于安心一点了,仿佛已经和大将商议过了,虽然这是大将最后的遗书。在遗书中,这名跟随自己多年的大将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和思考都说给了他听,将所有的情况都如实报告了。算是尽了最后一份职责。仲平想着,伤感不已。同时又有失去左膀右臂的慌张感,仿佛底气没有那么足了。
“厚葬。”仲平低声吩咐道。
“明白……”侍卫答应了,但是还是一幅犹疑的样子,仿佛有话要说。
“什么事情?”仲平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神情。
“赵成将军……回来了。”侍卫道,仿佛仲平问他,他松了口气。
“赵成?他不应该在河西吗?怎么回事?”仲平心里一咯噔。因为那种不详的预感又来了。不可能吧……这家伙手里可是握着这个世界上最精锐、战斗力最强悍的军队。想到这里,想到自己的草原狼战斗力还是令人放心的,仲平稍稍镇定了些,冷着脸道:“叫他过来。”
侍卫答应了一声,出去了。侍卫前脚出去赵成后脚就进来了。
仲平一抬头心里就有些发凉。赵成衣冠不整,颇为狼狈,脸上一脸沮丧。“怎么回来了?河西的战况怎么样?”仲平强做镇定,冷冷地问,然而声音里止不住发颤。
赵成扑通一声跪下了,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嚎哭着道:“草原狼军团反水,河西全部沦陷!”
这短短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仲平发愣。
“你说……你说什么?”仲平甚至感到自己浑身发颤,上下牙齿打架,两眼发黑。
“草原狼军团反水!根本就是服从落尘的命令!落军占领了全部河西,听说还把匈奴俘虏全部杀了!”
赵成说着偷偷看仲平的反应,显然这句话把仲平打击得不小。实际上赵成是第一个知道局势严峻至极的人。因为他从河西败逃回来,很快就听说了仲廷部惨败的消息,他那时就知道这个局势是由八九怕是要完蛋了。刚到营地就有哨兵跟他说仲廷、厄鲁双双殉国,倒也令他震惊不已,不过还是意料中事。要不是他自己侥幸,那个落尘关键时刻晕了,他能跑过狼吗?估计早就被咬死了。碰上落军这种军队,主将战死怕是大概率事件。
赵成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仲平将脑袋深深地埋在了胳膊中,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忙爬到厄鲁身边,开始抽泣起来,以表达对这位壮烈自刎将军的深切怀念。
“来人!将赵成拖出去,处死!”突然仲平冷冷地发话了。在如此大的打击后仍然如此冷峻,真是可怕。这是周围人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