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你自己一番毫无根据的推测,你就怀疑自己的亲娘?!”韦梦盈定定看了她片刻,蓦然尖声道,“你真是我亲生女儿?!这话,我也想问你!!!”
“太妃忌惮娘您忌惮到了哪怕陆三公子即将做世子了,也要豁出性命算计您!”宋宜笑闻言,反倒平静了下来,惨笑了下,道,“您说,她怎么敢让您活下来?”
又说,“如今王府对外的解释,是把所有罪名都推给了兰蕙。只是太妃过世之后才三天,整件事情就峰回路转水落石出了。足见娘您的心思何等敏锐灵巧——也足见太妃当初留下来的破绽,有多么经不起查!但太妃跟娘您斗了这么些年,会这么疏忽大意?!”
看着沉默下来的韦梦盈,宋宜笑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下,“太妃知道是破绽,却没有掩饰!为什么?因为她根本没打算让兰蕙在您的茶里放什么解药,她本来就打算直接害死您的!只要您死了,即使有人提出去查太妃的嫁妆,以及兰蕙家里人的去向,也未必查得出来什么!”
因为到时候愿意下力气且有能力追究到底的,只有一个人:简虚白。
而简虚白究竟是外人,对太妃,对王府的了解有限,衡山王要瞒他有很多方法。
也就是韦梦盈,作为王府的当家主母,且又与衡山王有夫妻之情,衡山王无法也不忍骗她——换了简虚白,衡山王无论查到什么,哪能不向着自己亲娘?!
宋宜笑越说心越冷,“太妃寿辰那天,您反复跟我说了好一会子嗣的问题,我当时只道您是真的替我着急,现在想想,您提这个话,其实只是为了确认我不曾怀孕吧?”
她泪眼朦胧,哽咽着一字字道,“毕竟我一个人死在衡山王府,跟我怀着身孕死在这里,引起的追究是两回事——前者只有我丈夫会上心,最多婆婆念着婆媳之情搭把手;后者的话,恐怕连太后娘娘也要被惊动了!”
到时候,哪怕韦梦盈是宋宜笑的亲娘,又怎么抵挡得住太后之怒?
但若宋宜笑死的时候没有身孕,如今太后操心显嘉帝的御体安康,与前朝争储都来不及呢,哪有心力再去管一个进门不到一年的外孙媳妇之死?
顶多花点心思好好安慰下简虚白,再给简虚白说个才貌双全的贤惠继室。
宋宜笑抬手拭去腮边泪痕,“自我出阁以来,与夫君关系一直不坏。即使我这会死了之后他肯定会续弦——但总会缅怀我一些日子!这期间您作为我的生母,打着痛失爱女的旗号,想要得到他的尊重与帮助,岂非轻而易举?”
“到时候只要您稍作暗示,道我极喜爱云儿,夫君……他十有八.九会帮您的不是吗?!”
她说到这儿,只觉得手脚都是一片冰凉,禁不住后退几步,跌坐在不远处的绣凳上,“娘这一手将计就计,可谓是天衣无缝!纵然有人揣测您早就察觉了太妃的盘算,但只要我也死了,谁还能继续怀疑您呢?毕竟不说我是您的亲骨肉,凭我如今燕国夫人的身份,大家也会认为,您绝对舍不得嫁得这么好的女儿吧?”
“只是娘万没想到我竟然活了下来——方才我问起事情经过时,您一句关心我身体的话都没有,却解释得多么用心?连袁雪沛都提到了,无非,是因为您眼下最担心的,就是怕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推敲之下,发现破绽!所以全副精神都放在了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说辞上面!”
宋宜笑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为了给芝琴报仇,我足足忍了七年!才在今年的元宵节上,找到机会,将计就计,收拾了崔见怜与金氏!纵然如此,若没婆婆垂怜,恐怕我到现在还善不了后!”
“而太妃病恙、袁雪沛嫁妹,不过是最近的事,娘却立刻抓住时机,将计就计,彻彻底底的干掉了太妃不说,还把自己摆在了受害的一方——同样是将计就计,娘的手段,我实在是……佩服之极!”
“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呢?”韦梦盈终于开口,语气萧索,“听说你现在那个继母,之前难产,全亏你给她打点,才能母子平安——我有时候想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了你?不然为什么你对其他人,哪怕那个没亏待过你,但也没照过几次面的继母,都比对我好?”
她举起袖子遮面,似不堪承受此刻的悲伤,“我锦衣玉食养你这么大——就算存着用你攀龙附凤的心,可这么做最先得利的不是你吗?!就因为我希望你嫁个好的,你拿我当贼防?!”
“有道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天下做父母的,有几个不想自家女儿嫁得高门贵婿,从此平步青云,子女生来可为人上人?”
“陆冠伦、袁雪萼、卢氏……他们给了你什么?无非是茶余饭后的零碎关心!”韦梦盈猛然放下袖子,厉声道,“但这些零零碎碎的示好,竟生生把我对你十几年的抚育教养之恩比了下去——还没算我当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辛苦!!!”
她眼中泪落纷纷,深吸了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燕国夫人,请您给我好好说一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对外人始终都比对我这个亲娘更信任?!”
“为什么你遇事最先怀疑的就是我?!”
“为什么你……你只凭推断就认为我会拿亲生女儿的性命当筹码?!”
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披头散发的坐起身,素白的脸上一双通红的妙目死死瞪住了宋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