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听说,宫变那天,张氏兄弟和姓沈的,因为惧怕乱兵,抱头鼠窜到处跑,结果还是一头扎到敬晖手里,被乱刀分尸了!”
“哎,你们俩说说,陛下这心病,是不是心疼他们三所得!”,心情颇好的岑长倩,一边迈着八字步,一边与秦睿和狄仁杰说着。
今儿是自嗣圣元年以来,岑长倩最为高兴的一天,本来以为国家想要回归正统,势必经过一次流血牺牲,且有生之年还不一定能不能看到。
但没有想到,柳暗花明,还没等这些李氏老臣死光,武皇的这些儿女子侄,自己闹起来了,自己把自己玩了,彻底丧失了皇位的合法继承权。
“长倩,嘴下留德吧!陛下虽说有些地方做的不对,但于国事之上,还是做了不少好事的。”
“现在她不顺,咱们这些作臣子的,还是应该恭谨为上,小心做事的。”
“得,还是你怀英兄为人宽厚,老夫自愧不如啊!”,岑长倩笑着抚了抚胡子。
狄仁杰小心谨慎习惯了,可岑长倩却没那么多忌讳,连武皇自己都觉得大周后继无人,没什么希望,他们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再说,那三个面首,弄得那个什么控鹤卫,是什么玩意,秽乱深宫不说,让朝廷颜面尽失,趁着还没有做大,被弄死了,也是好事。
“我说二位相爷,你们还是操心下,怎么堵住百官之口,反正馊主意是你们出的,且这事闹的也是满城风雨,想让大伙不说,难啊!”
别的不说,单说军队方面,附逆的军官可以杀,但那些平叛的怎么办,还能一块杀了灭口?
而且,此事经过这几天的发酵,在神都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想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谈何容易。
说心里话,秦睿认为秉公办理没什么不好,他们要是造反成功了,别人也一样人头落地,成者王侯败者贼,这是基本的定律,半点不由人。
就在三人想要去凤阁的时候,有宫人来通传,言陛下召翼国公回去。听了这话,秦睿三人面面相觑,心里也都咯噔一下,因为这个时候必是大事。
“利见,朕问你,朝中的官员,是不是都在暗地里笑话朕,笑话朕的大周后继无人了?”,武皇推开了李淑呈上来汤药,神情异样的问着。
换成平常,秦睿一定会说一些宽慰的话,让武皇心里舒坦一点,顺便把话折回去,他不喜欢在人后说同僚们的长短。
但现今的形势不同了,为了防止武皇反悔,秦睿不得不挺着了脊梁骨,对待今日的君臣奏对。
“秋官尚书,大将军-秦睿,与从前的纨绔子弟,差的不过是一件紫袍;皇帝与东宫、武家的那些小孩子,差的也不过是件龙袍!”
秦睿这话,并不是针对东宫的几个小王爷,恰恰指的是,武承嗣等人的儿子,他们不少人都成年了,也都在朝为官。可在他秦大将军眼中,与不能行走,没有断奶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而武皇听了这话,不由的站了起来,用颤抖厉害的手,指着他,肃声说:“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当着天子的面,藐视皇权?”
“好,好,朕今日就听听逆耳忠言,你继续说!”
不顾给他是眼神的李淑,秦睿声音低沉的回话:“臣知道,陛下身为母亲,姑母,遇到了这样的事,还要当着臣工的面,处置他们,心里自然难过。”
“可死的,死的那些人,那些被乱兵祸害,全家死绝的人呢?他们没有父母兄弟?他们没有母亲哭儿子,妻子哭丈夫?”
“臣与孝杰兄统计过,仅宫变当日,因不愿附逆,或者严守职位,被杀死的军官士卒,就高达四千五百人之多,他们何辜啊!”
“臣等为什么打这一仗,拼死护卫陛下,血战至死?是为了宗正寺看押的?”
“为那些不争气的家伙流眼泪;做母亲、姑母的可以;做陛下的,您错了!”
对武皇,秦睿一向都是敬重的,虽然心向李氏,但对她老人家交办的事,秦睿都拼劲全力去办,战场上如此,在官场亦是如此。
自嗣圣元年起,秦睿与武皇,君臣际遇多年,他一直把武皇当成一个铁血君主看。可现在,乾纲独断的武皇,为了那些叛臣逆子,竟然不争气的抹眼泪,秦睿不能忍。
说这话,潜在的意思有两点,其一,武皇应该振作,也必须振作,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当了皇帝,她就必须要承受这份皇权带来的困苦。
其二,皇权的继承,是要讲究合法的权力,如果不合法,身上带着原罪的人继位,那天下臣民怎么会臣服呢。
太子旦是必定无法继承皇位了,但也不能用那些武家的子弟滥竽充数,鱼目混珠;龙就是龙,虫就是虫,狗尿苔能坐金銮殿么!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不怕朕在盛怒之下,杀了你?连这种犯忌讳的话,都敢胡咧咧!”,叹了一口气,武皇指了指秦睿,表情很是无奈。
她心里清楚,秦睿是真为她好,否则这种珠心之语,是绝对不会从一个机敏的人嘴中说出来的。
“陛下,君有过可以明谏,臣有过可以明参,这是我朝几十年的规矩。况且臣用心正大,与魏王等人不同,自然也就宠辱不惊了。”
“再这说,您今日要是杀了臣,那可就是成全臣了,将来的青史之上,臣也会有个好名声,成为忠言直谏的人臣典范。”
哼,“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学魏征,跑到朕这来卖直了?”,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