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侍女的话,林氏微垂眼眸,目光落在紫檀案几上的雪色鹅颈瓷瓶上,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道:“叫咱们的人跟紧那几个侍女,看她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是,夫人......只是......”听了林氏的吩咐,侍女夏儿恭声应道,似是有些担忧什么,她微微蹙起眉头,迟疑了下,她低低出声,但最后还是止住了口。
“只是什么?你想说什么便就说吧,我这里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说的么?”说着,林氏纤手托起雪色鹅颈瓶,她起身将扦好的插花落在南墙一侧的檀色高几上,旁侧香炉兽口一缕青烟萦绕徐徐。
“奴婢有些担心,会不会来不及?”想了想,侍女夏儿说出来心里的担忧。
“咱们这些年与那位的交集虽不多,但我在未出阁前,曾听说过她的一些事,对她的性子多少有些知晓......即便她真的发现了什么,放心好了,我这里是绝不会出事的。”
听到了侍女对她的担忧,林氏轻轻出声安抚,不知突然想到什么,她嘴角微微一勾,淡漠的眸色变得更加深邃了几分,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随后只简单两句话,道出自己绝不会出事的言语,最后便什么都没再说了。
“嗯,奴婢明白了。”虽不知林氏的语气为何会这般笃定,但侍女夏儿对她家夫人的行事十分放心,随后便轻声应下了她的命令,按着林氏的吩咐慢慢退出了厢房。
......
经了那个雨天之后,顾月儿隐隐察觉,府里的一些气氛变得有些怪异了,但要让她叙述出来,她却不知该怎么说。
陈明州依旧还是往日一般,日日出府“玩耍”,直到天色黯淡了,才会迟迟归来,只偶尔也会带着她一起出府闲逛。
自世子陈明礼,和侯爷离开府邸办理要事之后,陈明州悠闲的似是放养的野马一般,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但事实,其实并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
镇北侯府世子陈明礼前些日子虽然离开了京城,但依旧留下了暗卫盯梢陈明州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一做出什么事情,那些暗卫便会将他的行事传递给远在北境的陈明礼手上。
只是关于这些,陈明州什么都没有告知她。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过了四月之后,天色日渐变长,往常辰时还是阴沉黯淡的天色,此刻日头已经静静地挂在东边的树梢上。
顾月儿手支开隔窗,窗外一片光亮,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静静洒落在墙侧的案几上。
昨夜,不知出了何事,陈明州没如以前一般,来她厢房中找她玩闹,直到亥时时分了,才有一侍从过来禀告于她,让她早些歇息,无须再继续等候下去。
到了今早,住在她厢房不远处的陈明州,直到此刻,都还未归来。
也不知他到底遇到了何事,才会一整夜都未归来,已经习惯了有那人在她身旁絮叨玩闹的顾月儿,只是一夜没有见到他,心里莫名竟开始有些想念了。
就在这同一时刻,京城外五十里处的一残破茅屋,遮遮掩掩于茂密的树林之中。
顾月儿心里挂念着的那人,此时背倚靠着一侧墙上,他一身明蓝锦袍,右臂处被简单包扎着白色绸布。
过了一夜,隔着薄薄绸布还是隐隐透出血迹,他束发的玉冠落在一旁,青年紧闭着双眸,也不知梦里梦到什么,只见他眉宇之间蹙起一道浅浅印记。
山林遮掩下的残破茅屋,此时天色也渐渐亮开。
“吱呀”一声,茅屋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依靠在墙侧半梦半醒间的男子,也在这时很快的清醒了过来,因着身处陌生之地,青年的警惕之心异常强烈,但在抬眸看清眼前之人后,他才慢慢放下了心来。
“四爷,喝些水吧。”来人手捧着竹筒,竹筒中装着从附近溪涧舀来的清水。
青年低低嗯了一声,便伸手接过身侧之人递来的竹筒,随意抿了几口。
瞧着陈明州沉默饮水,一旁腰间提刀的侍从轻声回道:“属下我刚在外边巡视了一番,四周不见可疑之人了,咱们趁着这间隙,还是早些离去为好,此处虽是隐蔽,但最好还是防范于未然,还有,四爷您右臂上的伤,也要早些让郎中查看为好。”
听了这话,靠在墙侧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将手中竹筒搁在一旁,他微垂眼眸,目光落在阳光洒落进来的光亮处,只稍稍思索了片刻,便轻轻颔首,认可了他的看法。
昨夜,宫里那位似往常一般,秘密相约陈明州于京郊别院相见,但没想到,此次会面竟被世子的暗卫发现,庆幸的是,此事被陈明州及时察觉,在对方还未察觉他要会见的人是谁,便以调虎离山的计策,安全送走了宫里的那位。
只是,当他们再想用此计策,护送走陈明州之时,对方却忽然察觉到他们的用意,此处别院临近山林,于是,他们只能□□穿进山林之间,摆脱身后人的追索。
似泼墨般的漆黑夜色,本可以当做他们逃离的□□,但身后之人亦是训练有素,因着对山林地形的熟悉,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他们终于成功摆脱了身后人的追踪,但陈明州右臂却被对方射出的箭矢刺伤,幸而伤及的不是要害位置,只简单包扎了几下,便止住了伤口的流血。
瞧着眼前人轻轻颔首后,青年便以左臂的力量手扶着墙壁席地站起,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拉扯到右臂上的伤口,青年不由低低闷哼了一声,但很快紧咬住嘴唇,随后便没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