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喝了不少酒,被丫头、婆子扶进潋滟居,却听见什么扶进赵姨娘房里的话,顿时怒火中烧。他推开身边的人踉跄着进了上房,见到侯夫人披着衣裳坐在床上,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侯夫人忙活满月酒的事情,接连十来天没好好休息过。方才刚刚睡着被吵起来,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疲倦。
侯爷扶着椅背站住,端起桌子上早已经冰冷的茶喝了下去,感觉眼前的人和物件不再摇晃四平八稳起来。
“去冲一杯蜂蜜水,其他人下去歇着吧。”侯夫人淡淡的吩咐着,丫头、婆子赶忙退下,出去把门关上。
屋子里登时只剩下夫妻二人,侯爷瞥了一眼还坐在床上的侯夫人,发现她脸上的倦容心中一软,满腔的怒气霎时少了几分。
两个人都不言语,侯爷的火气又有些上来。他都低头进来了,给自个服个软,各自找个台阶下就这么难?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他才发现夫人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犟。众人都说儿子的臭脾气随了他,眼下看来倒是她的缘故。
侯夫人穿的不多,她觉得有些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侯夫人,见了不觉一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丫头端着蜂蜜水进来了。
“老爷请喝。”丫头把蜂蜜水奉过来,侯爷接过去一饮而尽,隐隐作痛的头稍微好了一些。
看见他紧紧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侯夫人说道:“赵姨娘还在留门,小书房那两个丫头随叫随到,老爷想去哪里都成。”
“咣当!”一声,侯爷把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
旁边的丫头吓得脸色发白,她在上房侍候好几年,可是从来没看见过侯爷发这么大的火。
“老爷喝多失手打破了杯子,你收拾一下就出去吧。”侯夫人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丫头怔过神来,忙蹲下把杯子的碎片捡起来然后退了下去。她想着把有些不舒服躺下的善喜喊起来,若是侯爷和夫人吵起来跟前总该有个人。善喜是夫人的贴身丫头,也是她们这些丫头的主心骨。
可不等她走到门口,就听见侯爷厉声说道:“滚下去,谁都不许再进来!”
那丫头身子一哆嗦,赶忙出去把门关严。她在门口立了片刻,听不见里面有动静,悄悄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突然,门一脚被踹开,她一下子被撞倒地上,腰折了一般剧痛起来。
“大胆的狗奴才,连主子的墙根都敢听!赶紧滚,不然要了你的小命!”侯爷的声音不小,整个上房的丫头、婆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没有一个人敢再冒头,那丫头支撑着爬起来滚了。善喜有些头晕发烧,原本已经睡着。她被侯爷的嗓门吼起来,听见小丫头说侯爷喝多了便支撑着起来要去看看。
栗妈妈按住她,说道:“老爷已经打了一个,你还要过去挨窝心脚?快点躺着吧,你去了反倒添乱。”
“老爷动怒若是伤到夫人怎么办?眼下上房没有一个丫头敢去侍候,我不去怎么行?”善喜披上棉袄坐起来,“就算老爷打死我,我也要去护着夫人。”
“好丫头,你的忠心我知道,只是你今晚真是不能去。”栗妈妈听了反倒笑起来。
善喜闻言一怔,“妈妈就不担心夫人吗?我为什么不能去?”
“你还年轻不明白!”栗妈妈扶着她躺下,轻声说道,“老爷和夫人不咸不淡一段日子了,能不能和好就看今天晚上。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一个姑娘去掺和什么?老爷跟夫人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我从来没见老爷朝夫人发火。[ 老爷是什么人,再怎么生气都不会动手打媳妇,这你放心,他不过是爱之深怨之切罢了。”
“爱之深怨之切?”善喜呢喃了一遍,满脸是纳闷。她在侯夫人身边侍候多年,知道侯爷对夫人很尊敬,倒是没看出什么爱之切来。
不过栗妈妈的话有些道理,一则侯爷不会动手打夫人,二则到底是夫妻之间的事,她这个做奴婢的确实管不了。如此想来,她只好乖乖躺下,不过睡不着侧着耳朵听上房的动静。
丫头住的房间离上房不近,这大冬天都是关门关窗,哪里能听得着动静。
栗妈妈到底是有些主意,想了一下说道:“你放心睡觉,一会儿等众人都睡下我偷偷去听听。若是有什么事就闯进去,老爷怎么都要顾念我这把老骨头经不得他的拳脚。”
善喜闻言点点头,她身子挨不住,想要支撑还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栗妈妈熄了烛火,抹黑悄悄出了屋,见四下里漆黑只有上房透出微弱的光。她这才轻手轻脚猫着腰蹭到上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口细细听起来。
侯爷和侯夫人都在内室,隔着外间听不清楚什么动静。
突然,一阵重物接连倒地的声音响起来。她伸手想要推门进去,听见侯爷低低的喊了声“雨凝”,她的手生生的停住脸上一怔。随即,栗妈妈笑着扭身走了。
内室之中的侯夫人听了这声音也是一怔,抬眼迎上侯爷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一颤。雨凝是她的闺名,自打嫁到侯府就渐渐被人遗忘。如今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陌生,可不少年轻时的往事却如画卷一般在脑子里展开。顷刻间,她被回忆包围,整个人整颗心都飘忽起来。
侯爷见状心里不舒服,陷入回忆的她给侯爷一种疏离的感觉。他被排除在她的生活里之外,即使是相对着,仍旧有着跨越不了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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