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进屋换了淡雅一些的衣裙,毕竟一身石榴红实在是太张扬了。这才与李子期携手一道上了马车。
车轱辘在青石板上嘎吱嘎吱的响,十八娘只觉得耳旁的吵杂声越来越大,竟是经过了坊市。
皇帝赵义为了显示他对唐王府的感激之情,特意在闹市之中给他赏了一个巨大的宅院,为此不少百姓皆赞皇家仁义。
李子期却是在闹市的一角停了马车,然后拉着十八娘出来,悄悄地上了墙头。
“怎地不从正门进,反倒要翻墙呢?数次见你,都在墙头。”十八娘坐在墙头上,一眼看过去,这院子竟然无边无际。只是外头光鲜亮丽,这里头却是凄凄惨惨戚戚。
屋子大了,若是久不住人,便自然有些阴深深的。有一些偏远的院子,甚至已经杂草丛生,塌了半截了。
李子期轻车熟路的带着十八娘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
只见里头的草丛中,正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竖着金冠,穿着纸袍,一眼看去,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再看他手中,拿着一个捕鱼的网兜,正在那里扑着蝴蝶,在他的前头,有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正伸出爪子一挠一挠的抓着蝴蝶。
唐王一边扑网,一边喊道:“哥哥,我也要花花。”
却是不甚,扑倒在草丛里,摔了一身泥,他也不起身,就趴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站着一个穿着草绿色衣衫的婢女,嘴里嚼着花生米儿,扔了一地,见他哭了,嫌恶的呸了一声。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个傻子,还不如死了算了,真当自己个是王爷呢。”
李子期拳头一紧,正想下去教训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却听到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穿着青袍,绣着合欢花的浪荡公子摇着扇子走了进来,一脸的阴郁。
那婢女一见,吓得将自己手里的花生悄悄地全收在袖子里,颤颤巍巍的喊道:“沈公子来了,怎么也没有听到人通报。”
来人竟然是沈琅。
沈琅看也没有看她,却是一抬脚,就将她踹飞了出去,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的的落在了地上。
“你别想着等我走了再加倍偿还在李括的身上,那样我会让你明日一睁开眼,便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的全身都充满了睙气,像是那地狱中出来的修罗。
婢女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地上的唐王李括,目不转睛的看着沈琅手中的油纸包,一抽一抽的打着嗝,“你……你给我带了好吃的肉包吗?”
沈琅蹲下去,摸了摸他的头,“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还是热腾腾的呢,不过你得洗了手再吃。”
李括乖乖的点了点头,将流下来的鼻涕又吸了进去。
沈琅瞧着摇了摇头,领着他快步的朝屋子走去。
李括一只手扯着沈琅的衣袖,跌跌撞撞的跟着进了屋。
躲在墙头大树的十八娘却是看得满眼心酸,说起来,这唐王李括,应该是沈琅的表兄了,只可惜已经痴傻了。
“舅兄怎么会到这里来?”耳边李子期的声音响起,吓得十八娘身子一晃,差点儿掉了下去。
十八娘摇了摇头,沈琅的秘密她不能随便对外说,“那你又为何带我来这里呢?”
李子期深深地看了十八娘一眼,“他算起来,也是我的堂兄吧。镇平王府与唐王府都是出自陇西李氏。我母亲性子淡,甚少管我和子君,小时候我们见萧侧妃的次数,比母亲多多了,为此李子安十分的恨我,觉得是我抢了他的母亲。”
“那时候父亲把我塞去了黑羽卫,我两眼一抹黑的,经常被下属挑衅,几乎每天都要打上百场,伤痕累累的回去。那一日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人追杀,我东跑西跑的,就逃到了这个小院子里。”
“李括那时候正在吃着糖饽饽,我翻墙进来,正好将他的饽饽打翻在地。”
十八娘来了兴致,原来还有着么一段渊源,“他是孩子心性,岂不是要嚎啕大哭。”
李子期摇了摇头,“我一见是他,心想糟了。可是他那天却没有哭,拉着我拼命的跑,把我藏在了一个大缸里。那个缸里放的都是什么子啦,有一些不知道放了多久,都硬得像石头了,大约是李括藏吃食的地方。”
“等追兵一来,李括便站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起来,整个这一片的人,都听到了他要饽饽的声音,竟然把那敌人给吓跑了。所以李括他,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给他那口缸换吃食,免得他胡乱吃东西。”
十八娘拍了拍李子期的手,“你想要照顾他,何必如此麻烦。乍暖还寒之时,最难将息。我瞧那边的小姐姐,脾气暴躁,怕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要归家了。这唐王府中有一个洒扫姑娘,因为擅长扑蝶,一眼就被唐王瞧中了,收为贴身侍婢。你看这样好是不好?”
男人的脑袋都是怎么长的?想要照顾一个人还不容易?还用得着自己个亲自上阵?插个机灵点的钉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子期眼睛一亮,“哎呀,甚好。如此我也心安了。”
“那杀手,是萧侧妃的人吧?你也不用看着百两它们兄弟同心而感到沮丧。你与那李子安虽然是亲兄弟,但并非一母同胞。百两它们相亲相爱,那是没有王位要继承啊!”
李子期见她误会了自己个的本意,也不多言,只是嘴角轻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