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不说话，只是抱着那束玫瑰，坐在饭桌旁边默默掉眼泪。
小明老师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准数。看这样子，难道是真的让老婆伤心了，所以没打算原谅自己了吗？
他不由得垂下脑袋，在心里悄悄回忆自己这些年所作所为。
洗衣服，是两人周末一起忙碌的；做饭，这个他不大在行，要靠老婆辛苦；扛煤气罐、换灯泡…倒是自己在做。对了！难道老婆是在计较很多年前那个女同学？
小明老师赶紧放下那婚纱，一把握住老婆的手，急急解释道：“绣屏，你听我说，我和那个叫什么燕的真的只是同学，大学毕业以后就没瞧见过了…”以前刚结婚的时候，老婆每回吵架，都要拿那个叫什么燕的女同学说事。
师娘正在伤心感动委屈…等等百感交集的时候，被他这么牛头不对马嘴的一打岔，什么都给忘光了。忙脑子…只剩下一句话——踹死这榆木疙瘩！
“啊！绣屏你这是干什么呀？快看看脚伤着没？”
师娘不搭理他。踹到他身上，她的脚能有啥事！
小明眼睁睁看着老婆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海螺勒索。瞬间，客厅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学生们、岳父岳母早就悄悄离开了。
“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没问题吗，要是师娘不答应小明老师可怎么办呀？”瞿染走到楼下，看二老坐上车走了，这才悄悄问墨辞。她心里很担心小明老师，看他那沉闷老实的样子，可别又惹师娘生气了。她是真的不想住补剩下的三天课呀！
“能有什么问题，小明老师多帅呀，人又温柔体贴，师娘舍不得甩掉的”墨辞揉揉肚子，满不在乎地回答她。
林寒野没有和黎叔一起走，他留下来送阿辞回家。
听见墨辞的话，他下意识生出一点危机感来。
阿辞喜欢小明老师那种的？谢顶、沉默寡言甚至是木讷、长相普通、老实厚道、然后工作狂？
这和他完全是两个类型呀！
他林寒野头发浓密顺滑，估摸着就是到了五十岁也不会谢顶；长相的话，就更是南辕北辙，他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这长脸太麻烦；老实厚道？这一点他倒是和小明老师一模一样的；工作狂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阿辞待在一起，就怕阿辞太忙不理他呐~
于是，林寒野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傍晚，找到了自己人生奋斗的新方向——谢顶、木讷、呆傻、老实。
“回家啦！”送走了同学，小区外面就只剩下墨辞和林寒野两人。
林寒野被她拉着袖子走，回过神来。
“咱们去十三巷子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麻乃馄饨？”墨辞很诧异。十三巷子的麻乃馄饨，是整个秦城最正宗的，她很喜欢。
林寒野任由她将自己干干净净的白羽绒服袖子揪了俩小巴掌印，对她笑道：“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好好地牛肉，做成馄饨多好’吗？”
墨辞瞟他一眼，踮起脚摸摸狗头，“狗耳朵！”这都给他听见了。
两人并肩走在小年夜的大街上，看来来往往的人流在沿街的大红灯笼下嬉笑怒骂。这种人间烟火气，最是撩人。
墨辞突然找了个话题：“你说人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怎么死？”
林寒野停住脚步，从袖子上把她的手扒拉下来，捂进自己手心里暖着。
“因为不够强大，所以没有自由。不过阿辞你担心这个做什么？你怎么活，是你的自由；但怎么死，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早就已经注定好了呀”
“…为什么？”墨辞心中一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眼底瞬间的冷意、手中那急不可见的僵硬，林寒野都装作浑然不知。
“先辈们不是一直在说，要生能同衾，死能同穴吗？”林寒野紧紧锁着她的眼眸，一点一丝的变化都没放过。
“还是说…阿辞你心里惦记着哪个小白脸，想要和那该死的…”
话还没说完，被糊了一巴掌。“再不走是要等着我的麻乃馄饨关门吗？”
墨辞揪着狗崽子的围巾，气哼哼地拖着就走。
她当然不敢承认，少年渐渐深刻的眉眼间，那股子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深情，让她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