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在我即将收摊准备回去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第一位病人。
一位面色苍白,脸上毫无血色的病态男子。
这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
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厚实棉袄,带着绒皮帽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坐在我摊位前的靠椅上,轻轻咳嗽,呼吸困难。
我给他倒了杯热茶,等待他的开口。
“谢谢。”病态男子的嗓音很是沙哑,沙哑的让人听起来浑身起毛。
就像是泡沫摩擦墙壁,发出的怪异声音。
他晃动着右手,端起桌上的热茶,狠狠喝了一大口。继而皱着眉头咂嘴道:“苦。”
“回味甘甜。”我面带微笑道:“你的身体很虚。”
病态男子放下茶盏,浑浊无光的眸子带着一丝探究之色看向我道:“你能看出我的毛病在哪吗?”
我指着桌子上诊金盒道:“先付诊金后看病。”
病态男子满是错愕,眨巴着眼睛好奇道:“病都没看好,就付诊金?”
“对。”我点头道:“因为我一定能治好你。”
病态男子沉吟了一会,从兜里摸出一枚金币丢入诊金盒中:“别人都说你是骗子,我犹豫了两天,观察了你两天。总觉得你身上的气质不像是骗子该有的。但现在……”
病态男子苦笑道:“我突然觉得我应该信他们的。”
“我不是骗子。”我从诊金盒中捏起那枚金币,指着横幅上的字说道:“一次一枚银币,你给的太多了。”
“多还不好?”病态男子露出一抹笑意:“你骗人不就为了挣钱吗?”
我无奈叹气道:“我说了,我不是骗子。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一次只需要一枚银币。”
病态男子被我的奇怪规矩搞懵逼了,伸手在兜里摸索了一番,摇头道:“我没零钱。”
“好吧。”我被打败了,拿着一枚金币去王运福店铺里换了一百枚银币,将其中九十九枚退还给了对方。
病态男子望着诊金盒里不停旋转的孤零零的一枚银币,目光沉寂道:“我现在感觉你又不像骗子了。”
“放着一枚金币不要,偏要按规矩来。你要知道,或许我这个病人是你第一位病人,也是你最后一位病人。”
“不会的,我的病人会越来越多,你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位。”我平淡反驳道:“诊金收了,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病情。”
病态男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不需要把个脉吗?”
“没必要。”我开门见山道:“你的病不是自己身体恶疾带来的,而是有外物影响。”
“你……”病态男子罕见的瞳孔微缩,呼吸急促道:“你,你从哪看出来的?”
我撇嘴道:“你过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脚步轻浮,气血淡薄,精气……啧,都快被吸干净了。可不得手抖脚抖浑身抖,走个路都气喘吁吁吗?”
“前辈……”病态男子一把推开身后的靠椅,蓦然跪地不起,嚎啕大哭道:“还请前辈救我。”
“你曾经是修魔者。”我问道。
病态男子艰难点头道:“是,我曾是东漠二流宗门无烟谷的弟子。”
“那你……”我感应着对方体内的状况,怜悯道:“你的魔种被人废了,魔纹毁了。”
“呜呜呜呜,”病态男子低声呜咽,泪如雨下:“前辈第一天来长陵镇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不是一般人。我曾是修魔者,哪怕魔种被废,魔纹被毁。可我的体质多多少少经过魔气的改变,无论是对人还是对所处的环境,都比普通人灵敏。”
“前辈隐藏气息,隐去了修为,自身出尘之气却无法抹去。所以……”病态男子又开始剧烈咳嗽,咳嗽的痛苦不堪,似要晕厥。
我伸手一指点向对方的眉心,为他祛除体内的寒气,冷声道:“慢慢说,不急这一时半会。”
病态男子得到我的救助瞬间轻松了许多,他再次坐回靠椅,目光似陷入回忆般说道:“十年前,我还是无烟谷的内门弟子,因为一次意外夺宝,被我的师兄暗中偷袭。他废了我的魔种,毁了我的魔纹,将宝物带走,更将我丢入了丛林深处,让我自生自灭。”
“我运气好,没有立刻死掉,反而被一只五级妖兽赤尾狐妖王救了下来。”
“这赤尾狐妖王救我性命,让我奉她为主,专门诱骗普通凡人进山供她吸食-精血。”
“我为了保命,为了活下去,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
“但就在我身体一天天康复起来时,那只赤尾狐妖王却碰上仇家,身受重伤。”
“我不想帮她诱骗普通凡人进山,不想做这些坏事,所以我趁着她重伤闭关之际逃了出来。”
“我逃了很久,一直逃到了长陵镇。平平安安的渡过了八年普通人的生活。”
“我以为那只赤尾狐妖王再也找不到我了,而我也可以在这个小镇直到终老。”
“但就在两年前,她,她来了。”病态男子说到这,脸上瞬间涌起恐惧不安的绝望,他紧紧捧着茶盏,上下牙齿因为惶恐而不停碰撞,咯咯作响道:“她找到了我,每晚吸食我的精气,吸食我的精血。让我死不掉,却生不如死,以示当年食言的惩罚。”
“两年,整整两年了,只要我身体有所康复,她就会第一时间出现。”
“我逃不掉,也不敢逃,除了老老实实呆在长陵镇受她折磨,别无他法。”病态男子掩面而泣:“我无数次的想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