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出了徊风谷,他全然察觉出谷后山势的陡变,高空中几只秃鹫盘旋飞过。
“咚,咚,咚!”三声炮响。
脚下砾石剧烈震动,林落音勒住战马,别过马头,要来的终于来了。“准备迎战!”
可惜他等来的不是潘克的大军杀下,而是黑乎庞大的山石,趁着地势,压着崎岖的山路,滚落了下来。
战马嘶鸣,列好的阵形骤然全乱。
列在前头反应比较慢的几个,还来不及呼救逃命,已经被活碾而过,残肢血肉成浆汁溅开。
林落音蹬马上前,枪头斜探地,紧闭眼双臂发力一挑,银芒电裂,这两人高的巨石,被他硬生生地挑开,“哗”地滚落山道另一侧。
马腿发颤,他长吁了一口气枪尖支地,谁知刚一抬头,第二块巨石已经到了。
“你们先撤!”林落音大吼命令,持枪再挑!
第二块石也滚开了。
大军狼狈往前,他果然如韩朗所料,一人断后,想要独力将巨石挑开。
这时,林落音只觉眼略微发黑,喉间涌起股股甜腻,一道血箭倏然从口中喷出。
潘克军队步兵拿着刀剑敲击盾牌,有节奏地逐渐逼近。韩朗得意地跟着这拍调,亲自下令军士斩断缚山石的粗绳,推石滚下山道。
“禀王爷,元帅。林落音卸了铠甲,放跑了战马,小的看他快不行了。”
“他还活着?”
“是。”小心翼翼的回复。
韩朗眨眼无话,都推下六块大石头了,怎么还不死;他瞟了眼身边正没章节乱扇风的华容,突然笑着建议,“咱们瞧瞧他去。”
崎岖道间。
单枪撑住一人,周身浴血;脚下泥地,也不规则龟裂散开。
林落音!
他赶走了已经累得不行的战马,卸下了盔甲,已经没有气力多撑哪怕一分重量。
双手因为力量透支,而不停地发抖。虎口全部裂开,皮肉都翻了过来,血蜿蜒顺着枪杆而下,滴答入土。
潘军杀到,并没有出手,只策战马步步围拢过来。
林落音咬牙再次拔枪。
银色长枪,天际划出一道流星,凛然之气直冲云霄。
带血枪尖卷风来袭,寒森森的煞气,如贲龙翻海,这刻的林落音,仿佛是苍穹炼狱间的利器,锐不可挡。明明是一人断后,竟然让人有百万雄师跟随其后的错觉。
潘克正准备催马迎击,却被韩朗叫住,打了个哈欠后冷冷一句,“直接点炮,轰他上天。”
“王爷说过林落音是个将才,杀了可惜。”华容终于手势道。
“他是将才,就该反我?”韩朗睨了华容眼,反问。
“人有失手,马有漏蹄;华容愿意再替他作保。”
“我若不肯呢!”韩朗瞳仁缩了一缩。
华容没回答,翻身下马,朝着林落音那方向走去。
“你敢过去,我马上点炮!”
华容径直迈步,丝毫没回头的打算。韩朗恼怒地夺过手下的火把,当下点燃了铁炮的引信。
信绳“滋滋”发声,华容就似聋子样,什么也没听到,不当回事。
眼看这炮的引信即将燃尽,韩朗下马箭步冲出,伸右手,一下掐灭了火头。
“王爷。”几名将军急唤道。
华容这才回转了身,躬身而拜,算是谢他不杀之恩。
韩朗冷笑,一把推开相扶之人,将被炮引灼伤的右手扬起,“华容,你不用得意,要饶林落音没那么容易,今我伤了哪只手,就用他哪只手来抵!”
华容也不客气,站在那厢缓缓施礼,手动回答,“悉听尊命。”
交代完毕,华容拂袖要走,却被韩朗追上拦抱上马。
马上的韩朗诡秘的笑容,声音也变得低沉,“我反悔了,你回来吧。”
华容深吸口气,细长的眼睫半垂,掩住含带心绪的眸光,人缓缓开扇轻摇,“王爷究竟想怎样。”
韩朗眼波流动,透出浓浓戾气,“要么留他手,要么留他命。”
雨又开始淋漓而下,林落音还在原地站着,枪尖支地,眼眸横扫众人,丝毫也不畏惧。
身后大军已经撤去,狭长的徊风谷底,如今就只余下他断后,一人迎对潘克千军。
包围圈正在缩小,最里圈的那些刚刚被他斩杀,很凑巧,刚刚好二十人整。
外圈的人见状难免胆寒,上前的步子一时停顿,握刀的手在集体颤抖。
力竭之虎也是虎,光凭他一人断后单枪挑石的胆气,已经足已让人畏惧。
徊风谷此刻无风,气氛一时凝滞。
林落音还是那个姿势,只是被雨水裹住了眼睫,目光不再凌厉。
韩朗打了个哈欠,不耐,从华容手里接过雨伞,居然穿破人群,一步步朝林落音走去。
潘克大惊,连忙策马跟上,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厢韩朗却已立到了林落音跟前,站定,露出了他的招牌玩味表情。的71
“我敬你神勇,现在恩准你倒下。”
这句话他说得极轻,伸出的那根手指也毫无力道,只是轻轻推向林落音额头。
风声这时大作,林落音没有抬枪,居然被他这根手指推中,喷出一口鲜血,人轰然倒地。
他早已力竭,方才枪尖支地立身不倒,就已经是他最后的气力。
“收队回营。”韩朗这时高声,伸了个懒腰,回身,上马后来到华容身侧,一把抄起了他腰。
“请问王爷,林落音要如何处置?”
潘克问这句话的时候,韩朗正在帐内斜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