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沿着大运河向南逃命。
北边极远处,传来了低沉的轰隆隆声,静声倾听,轰隆声中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声。很快轰隆隆声变成了响雷一般马蹄声和呐喊声,马匹的嘶鸣一下子由少变多,成几何增长,很快就成了万马嘶鸣。地面上传来了异常恐怖的由万马奔腾造成的颤动。
慌乱的人群发出了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提前反应过来的人,抓着简单的行李,不顾一切地推开、挤倒别人,开始疯狂地向着南去的路上奔跑。
李笑在人群中,感到了深深的孤独。男人一多情,就会被女人抛弃。痛不欲生的李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对四周的人群漠不关心,更何况即将到来了屠刀。
突然,心不在焉的李笑被混乱的人群挤倒了,背上立即被被别人踏了几脚,左手也被重重地踩了一下,耳边是杂乱的脚步声。有几个人被李笑绊倒了,但是他们马上就又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哼哼唧唧地继续随着人流而去。
李笑也想站起来,可是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只有被踩死的可能,哪里有站起来的可能。
一只有力的手,抓着李笑的手臂,一下子就把李笑拉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李笑吓愣了,脚步迟缓地被拉着在人群里跌跌撞撞地走,拉着李笑的人,不时地在李笑耳边大声叫嚷着“快走、快走”,那声音非常声嘶力竭,好像要是不走,就会被踩成肉泥一样。其实生死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心肠痛断、心如死灰的李笑,心中充满了不知所措的恐惧。
“孩他爹,丢开这傻子。快接着丫头,我没力了。”
“傻子”,这是林娇对李笑的笑称。想到这里,李笑一阵心痛,呕出一口鲜血。这时候,只有力的手也松开了李笑的胳膊。
李笑见到拉他胳膊的人是一个瘦高瘦高的乡下大汉,他左手臂弯处坐着一个五六岁样子的男孩,右手正从一个乡下女人手里接过一个一两岁的女孩。
乡下女人头发混乱,满脸通红。送出女儿后,一下子被后边的人推倒了。乡下大汉两手各抱着一个孩子,竟然被人潮推到了二十米远,亲眼见到自己的媳妇被人群踩踏着不见了。乡下大汉脸上显现出了极大的悲痛,他尝试着逆着人流,去寻找自己的媳妇,可是人流太密了,不能前进一步,只能脚不点地随着人流推进。
好不容易,乡下大汉到了人流的外沿,把两个孩子放在地上,女孩还小,大声地哭着,男孩较大,静悄悄的早就吓傻了。乡下大汉见两个孩子还好,就声嘶力竭地叫着“孩他娘、孩他娘、孩他娘”,一声一声地,如同野兽。平常人也有平常人的真情。
突然,李笑越过人群,落在乡下大汉身边,后背上背着的正是乡下大汉的媳妇、两个孩子的娘。
乡下大汉连忙从李笑背上接过自己的媳妇,见自己的媳妇嘴角流血,气息不匀,眼见命不久矣,农妇瞪着迷离的双眼,看着乡下大汉。乡下大汉会意,撩起农妇的上衣,就让正在啼哭的小女儿吃起了母乳。乡下大汉禁不住无声地痛哭了起来。还没有哭两声,北边的骑兵已经屠杀了过来。
辽州骑兵分为重骑兵和轻骑兵。轻骑兵的战马没有护甲,士兵的护甲也很少。部队轻便,有利于长途奔袭。左手挽缰绳,右手举长戟,如同推土机一样,一队一队的骑兵沿着狭窄的官路,整齐地刺杀着官道的流民。这种杀人方法很艺术。
后续还有排着队列的骑兵,这部分骑兵可以脱离队列,去追杀逃到路边游民。
一个锦衣华服的骑兵驱着白马脱离轻骑队列,向着李笑与乡下大汉而来。李笑第一次望见这样的屠杀场面,不禁异常恐惧,竟然忘了逃跑。直到锦衣骑兵的三米长戟刺向李笑的胸膛时,李笑才反应过来,他侧身一闪,避过长戟,左手拿住长戟,想把长戟夺过来,可是左手早已经受了伤,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锦衣骑兵见一击不中,微笑着运转长戟变刺击为勾啄。于是李笑顺势,左手按着长戟,右手接着按长戟,飞起身躯,越过马头,双脚踢向轻骑士兵的面部和前胸。锦衣骑兵吃惊之下,连忙低头,把长戟脱手,左手档隔。右手迅速去抽腰间的弯刀。
一天之内,李笑的身心都受到了重伤,速度力道不及平时的十分之一,竟然没有把锦衣骑兵踢下马。李笑倒骑着马脖子处,与正骑着马的锦衣骑兵,面对面地对打起来,那马时不时地人立起来,焦躁不安的乱蹦乱跳。锦衣骑兵虽然抽出了弯刀,但是与李笑面对面地坐着,用弯刀砍、劈、削都是不方便,反而挨了李笑几拳,痛得呲牙咧嘴。锦衣骑兵恼怒异常,丢弃弯刀,空手来与李笑对打,你一拳,我一拳地相殴,很快李笑鼻血长流,锦衣骑兵的头盔也被打掉了。李笑体力不济,心中暗暗着急;而锦衣骑兵也在心里叫苦,被这一个流民缠上了,没来由的被营里的兄弟笑话。二人烦躁之时,自然不再考虑策略和打法,都伸出双手死命地卡着对方的脖子,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已。李笑渐渐呼吸困难,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死亡就在现在,脑海里出现了林娇的笑脸,心中一阵悲哀,“娇娇,我就要死了,你还是不愿意选择我这个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人吗?我死了,你会想起我吗?罢了,竟然生不如死,了无生趣,就让我死吧。”李笑微笑着流下了两行泪水,放松了双手的力量。
突然,李笑感到他和锦衣骑兵都从马背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