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少年时期。
这使张一想起和韩大远、卡拉米聊天时,卡拉米聊到的一些和老史妲菠有关的往事。
那是关于她那一帆风顺的父亲以及她的家庭。
好久以前,他们是一个大家庭。后来她父亲生意失败,整个环境也就起了突变。
她老父死的时候,几乎是家徒四壁,镇民之间传言,‘现在才史妲菠是一个铜子也没有了。’
但张一不这么认为,她至少还有些铜子足够她自己和那些猫狗们过日子,而且还得付勃罗太太的工钱。
可如果要把花园整理起来,把屋子重新粉刷油漆,或者是把生活过的稍微奢移一点——那绝对无能为为了!
此时此刻,张一坐在老史妲菠的卧室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对着那床边围着的许多狗,和床上的两只猫。
这又引起张一的担忧,惟一可以给这勇敢的老妇人生命最后时光,带来一些光明的,是围绕在她四周的这群猫与狗。
它们忠心耿耿地眼睛从不曾离开过老史妲菠的脸。
但是问题在于,这些动物们也都日渐老迈了。
没有一只年龄在十岁以下的,它们现在固然都还算活泼,但是都在逐渐显露老态。
老王子有心脏病。
另一只杜宾母狗不停地喝水,子宫里开始化脓。
还有一只狗肾脏炎越来越严重,无论是给它吃药还是什么都没用。除非给它换肾,算了当我没说…
还有一只则生了特别的毛病,就是指抓长的特别快,之前韩大远要常常给它剪爪。
至于那两只猫要好一点,其中一只有点太瘦,张一心里知道,它已经有了淋巴恶性肿瘤的预兆。
最后一只猫算是最健康的了,除了牙齿有些齿石之外,其它都还算好。
其它猫狗的病都属于疑难杂症,唯独这只有齿石的猫还能救一下。
“趁着我现在达儿,我帮阿塞弄弄吧。”
阿塞是一只灰色的大雄猫,人们常说猫是一种有洁癖且自私的动物。
但阿塞却是推翻这种说法的活证据。阿塞嵌在宽阔猫面孔上的一对眼睛,是张一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猫眼。
这一对眼睛以纯然的仁慈与忍耐来静观这个世界。
张一它清理齿石时,它的喉咙里响应着咕咕噜噜的声,好像有一艘摩托艇由远处驶过。
不需要人抱住它,它自己会安安静静地坐着让张一弄。
只有在不小心碰到它的牙肉时,它才动了一下。有时它也会举起前脚好像在说:“嗨,朋友,别弄疼我。”但举起前脚的时候并没有让利爪露出来。
大概一个月之后,张一再次拜访史妲菠。
大约傍晚六点的样子,勃罗太太打电话给韩大远,说那只患有肾病的老狗突然昏倒了,卡拉米离不开韩大远照料,于是张一又出发了。
不到二十分钟,张一出现在史妲菠的院子外面,穿过前院长满野草的花园,而瞧见窗内猫狗都在那儿替主人迎接客人。
张一上前敲了敲门,立刻吠叫声一片。
唯独那只长期患有肾病的老狗不在其中。而是侧卧在史妲菠床边的地上,一动不动。
不用诊断,张一知道它已死了,于是在病历本上,替它写下‘d、o、a’三个字母,这是医师到达时已死亡的简写。
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母,却包括了一切动物的生命终程。
“它去得这么快,我相信它临终不会有什么痛苦。”张一呐呐地说着,声音是那么柔弱无力而且没有情感。
老史妲菠忍着不掉下眼泪,呆呆地由床上望着地上这个多年的老伙伴。
这个时候兽医能做的事情就是替动物收检,当张一把它垫在身下的一条毯子拉开,然后把它包起、正要起步离开卧房时,老史妲菠虚弱的喊道:“请等一等!”
她挣扎着把身子侧转,呆眼望着张一抱着的狗,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地伸手轻扶着它的头,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又平躺下去。
见此,张一急忙把狗抱出卧室。
在后面院,张一跟勃罗太太轻声讨论怎么样处理狗尸。
勃罗太太说:“我去喊后街的福勒过来把它埋掉。同时,如果你不忙的话,我希望在我出去的时间里,你进房跟她谈谈,我想这样会使她好过一些。”
张一点点头,放下狗狗,又回到那间卧房里,坐在老史妲菠床边。
老史妲菠向窗外痴望了好久,才转回头看向张一,语出惊人道:“张先生,下一个该轮到我了。”
张一明白她指的是自己就要死了。
惊讶她面对死亡的从容,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面对这种恐怖,中国古人便有了格言,六十耳顺、七十古稀、八十耄耋。
美国人可没有种概念,但他们也知道,冥冥之中有注定,人老了早晚会回到天堂,回到主的怀抱。
张一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你这会只是情绪低落一些而已,任何遇到这种情况都难免会这样的。”
“可我并不害怕,”史妲菠接着说:“我知道前头有更美好的世界在等待我。对于这种憧憬我从不曾怀疑。”
张一不是美国人,也不相信上帝,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总不能跟她说,人死如灯灭...
卧屋一阵沉默,她静卧着,两眼侧瞧着那张垂挂下来的卡片。
好半响之后,她又转头看向张一:“我只害怕一件事情,张先生!”
这一刻她的面容改变了,她求生勇气也顿时消失了,眼睛呈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