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了,用过了晚餐,走出了亭院,一阵凉风吹过,清爽但却微冷,陆方青喃喃道:“秋凉了。”
礼荨菱随着陆方青走了出来,看了一下陆方青单薄的身体,眼中带着担忧:“先生该多加些衣裳才是。”
陆方青笑着摇了摇头,道:“无妨,鱼游于水中经寒暑,人活在世间受冷热,在这一点上,应该是相通的啊。”
陆方青的眼中充满了寂寞,充满了渴望,更是充满了悲伤和怀念,让礼荨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害怕了,怕有一天先生不在了,她喊道:“先生……!!”
陆方青转过头来,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只是礼荨菱已经转过了头,似是有些不敢面对,陆方青摇摇头,不解礼荨菱是怎么回事,他迈步向前走,只是走没有几步,便看到礼荨菱小跑到了他的面前,抓着他的双手,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细细地端详着。
这番场景,要是让外人看到了,只怕会吓一大跳,如今礼荨菱看见已经不小,是礼秀锋的掌上明珠,待字闺中,但与一男子举动如此亲昵,实在于礼不合,只是陆方青没有在意,他并没有想到那方面去,他从礼荨菱的行动中感觉到了另外一番东西,神色不由得落寞了下来。
“先生,你该为自己而活。”礼荨菱这么说着,她坚定地看向陆方青,“我想为了先生而活。”
说完这句话,礼荨菱便转身跑开了,直到身影从陆方青的视线中完全消失,陆方青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手掌还带着温暖,只是这双手,正在失去一些东西,一些对陆方青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夜深了,只是因为今天睡得比较晚,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陆方青还是发无睡意,他在书房中点起烛火,看着这里的笔墨。
他画的鲤,很多了,一张续过了一张,他执起了画笔,再次落到白纸之上,就着月光,顺着烛光,他一笔一墨落下,那尾鲤跃然纸上,渐渐成形。
在这夜色之下,陆方青的身影落寞萧索,但是他的神情是那样的专注,他尤如已经疯魔,他被自己的疯狂狠狠地拉入了进去,再也不能自拔,这幅画,一笔一划勾连在一起,然后成形,陆方青停了下来,顺手撕掉了上次画下的画。
又一幅鲤画出来了,陆方青觉得很累,很累,这种感觉是以前所没有过的,最近他画起来越来越吃力了,每次都觉得自己画出来的画大不如前,每次都觉得画完一幅画让他气喘吁吁,可是陆方青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还要接着画下去,直到有一天,那道灵回到了他的身边,那个身影再次与他相伴。
但他好累,他居然不止一次地出现一个冲动,让这双手再也拿不起画笔来……
这个想法现在也出现了,陆方青的双手颤抖着,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恐惧,自己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自己怎么可以放弃?如果自己不能再拿起画笔,如果自己不再画了,她就回不来了,想到从此再无丝毫可能见到她,陆方青的心便破碎了,绝望了,他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手掌突然握紧,陆方青猛地一甩手,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声音非常响亮,“啪”的一声脆响,他的右半边脸便红了,陆方青笑了,紧紧地抓起画笔,他笑了,只是那笑声竟是比哭还要难听。
第二天早晨,陆方青又睡晚了,他还没有起床,纪侠如兴致勃勃而来,看那门始终深掩着,他终究还是没有闯进来,正好对面有一间书房,纪侠如眼睛一亮,他走了过去。
书房的门没有关,纪侠如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在笔墨之香中,还有一阵微微的柔香,礼荨菱在那里整理着画卷,将每一幅画整理好,将散开了的画纸收好,与笔砚等分开放好,不过却放着画板上的一幅画没有去动。
纪侠如走了过去,他看到,那是一尾鲤。
那尾鲤跃然纸上,形体极为逼真,画得非常像,该有的细节的地方都照顾到了,不,不只说是照顾到了,应该说是极为注重细节,将所有部位都无一遗漏地展现了出来,以一幅画而言,这幅画是相当完美的。
纪侠如看向礼荨菱,好奇问道:“礼小姐,听说你随先生学画,至今不过半年?”
“已经半年有多了。”礼荨菱轻轻地回答道,她的声音带着疲惫,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半年时间便能够有如此造诣,这幅画……与其说画得非常像,不如说因为本身画的就是鲤,将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甚至是一些会被一些画中大家忽略的细微部分,却能以这样的一幅画表现出来,单以一幅画来说,它是极为完美的。”纪侠如托着下巴,他想起了之前看到过的陆方青所画的画,曾经沧海难为水,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可惜若与先生的画比较,这幅画便落了下乘,虽然说画法并没有出错的地方,可是却没有先生画作的神,先生的画能够以假乱真,画景能让人身临其境,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画鲤也能画出灵动,让人以为那是真鲤,实在是神妙非常,只是眼前的这幅画,终究只是一幅画而已。”
纪侠如这么点评着,他并没有注意到,礼荨菱的动作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虽然没有转过身,可是可以看得出她此时心中是如何的激动,她的情绪是多么的不安。
纪侠如注意到礼荨菱的异常,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点评竟然会对这个女子造成这样的伤害,他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