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权倾朝野的裴家风云骤变。
左丞相裴元道与新任吏部尚书裴宋连同家中奴仆并三十三人,俱皆下狱。
无人知道裴家因何下狱,只知此案帝王亲自过问,右丞相皇甫延主审此案。
审问过程,秘而不宣。
那只黑羽鹰隼在绝影带人闯入丞相府时,就已然死去。
鹰隼被一名老仆所杀,老仆杀死黑羽鹰隼后即自杀,绝影留下的暗卫拦之不及。
裴元道拒不认罪,坚称不知鹰隼存在,未与温媪私通消息,未给皇后下毒,十年前洛城之变,也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皇甫延不得已用刑,但裴元道一口咬定无可供认。
当夜,刑部诏狱内。
满身是伤的裴元道闭目靠在墙角,神色苍老憔悴。
发放饭食的狱卒从牢前经过,在裴元道接过饭食时,有意无意地滑落了什么东西。
裴元道捡起时,发现是一张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小纸条。
纸条打开,其上只有三个名字:“宜妃。裴宋,裴蓁蓁。”
裴元道脸色顿时如死灰,良久,竟是颓然叹息,老泪纵横。
翌日,皇甫延再次提审裴元道时,裴元道突然要求见一见自己的儿子裴宋。
在见到被大刑加身伤痕累累的裴宋后,裴元道一改先前拒不认罪高声喊冤的态度,沉默不语。
当夜,裴元道在狱中自杀身亡,留下一纸血书。
血书中,他自称一时糊涂曾犯下滔天大罪,对不起皇上,对不起陵国。
以至于这些年来,未能有一日安枕,时时被愧悔折磨。
“罪臣之罪,唯有一死以谢皇上。罪臣死不足惜,惟愿皇上,饶过裴家一双无辜儿女。”
与此同时,绝影对裴府那名杀死黑羽鹰隼的老仆的调查,也有了结果。
这名老仆竟是北地人,当年,北地大炎国灭后,此人流落陵国,潦倒落魄晕倒街头,被裴元道所救,带回府中做了仆人。
此人感念裴元道恩德,对裴家父子忠心耿耿,因对花草所知甚多,深得裴元道赏识。
他在裴家呆了二十年,算得上是裴元道最为信任的仆人。
除此之外,在裴元道书房的炭炉中,发现了有焚烧未尽的残纸碎烬。
虽然其上只残留片言只语,但分明可辨出“怨念”、“太子”、“公主”、“死”等字眼。
尽管裴元道没有认罪,那名老仆也畏罪自杀,可种种证据,无不显示皇后中毒之事指向裴元道。
而裴元道在信中自称“曾犯下滔天大罪”,“未能有一日安枕、时时被愧悔折磨”,似乎又对当年洛城之变的罪证供认不讳。
乾元殿内,帝王翻看着皇甫延呈上来的结案奏报,神色冷肃至极。
这份奏报中,诚然有些问题尚未交待清楚。
譬如十年前,裴元道是如何说服萧广智协助帮忙在大秦皇长子府邸中安插温媪。
譬如事发后,萧广智又为何甘愿自领罪过。
譬如秦落羽中毒前后,去找萧尚言的那名北地人,和裴府中这名北地老奴又是何关系。
譬如萧尚言为何会有解药,萧广智和裴元道是否有过暗中联系,等等。
种种不清楚之处尚有待调查,可裴元道亲自写下的认罪血书,却是最好的供词。
裴元道想要一死了结所有事,也想以一死换来帝王对自己一双儿女的怜悯。
然帝王偏偏不如他的意,判了个裴家满门抄斩。
庄妃裴蓁蓁本来也难逃一死,幸得太后求情,皇帝才饶了庄妃性命,最终剥夺了庄妃的封号,贬其为位份极低的才人。
此事闹得不夜都沸沸扬扬,朝臣明里暗里与裴家划清界限,避之唯恐不及。
与裴家原本定了姻亲的方侍郎,也迅速解除了自家女儿与裴家长子裴宋的婚约,生怕有所牵连。
眼看着裴宋上刑场的时日越来越近,裴蓁蓁不管不顾地冲到了乾元殿,大哭着跪求皇上放过裴宋,其声凄切,闻者落泪。
然帝王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愣是任由裴才人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
其时天寒地冻,又下了小雪,裴蓁蓁哭得声音嘶哑,冻得手脚僵硬,终于彻底失去知觉,晕倒在地,被宫人送回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翌日裴蓁蓁不顾自己生病,再次去乾元殿下跪求情,帝王无情地命令隗公公将她强行送回宫中,禁足不得出。
......
秋水宫内,秦落羽听着婵娟打听来的消息,心绪复杂。
书里裴蓁蓁位居皇后之尊,陵君行初时与她感情也算和谐,虽不至于多么宠爱裴蓁蓁,但里里外外都给足了裴蓁蓁皇后的面子。
后来裴元道牵扯到十年前洛城之变一案中,裴家也是被判了满门抄斩,裴蓁蓁在乾元殿外也是跪了一天一夜求情。
陵君行最终心软了,饶了裴宋一命,将其充军流放。
彼时裴蓁蓁大病一场,病中自请废去皇后之位,但陵君行没同意,裴蓁蓁这个皇后就一直做了下去。
直到后来裴蓁蓁因宫斗失败,被拉下皇后之位,还被打入冷宫,那又是后话了。
但至少在裴蓁蓁给裴宋求情这个时候,陵君行对裴蓁蓁还是有些情意的。
毕竟二人年少时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多少是有感情在的。
可是眼下,陵君行对裴蓁蓁真是半点旧情都没念,甚至可以说得上绝情了......
秦落羽跟裴蓁蓁没有交情,其实并不想管这档子闲事。
可是,想到自己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