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正为顾氏施针。
细长的金针散发着冷幽的光芒,令人心悸。
一针又一针,顾氏却全无反应。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听到顾采蘋低低的啜泣声。很快,顾夫人也低声哭了起来。
小邹氏心中快意,面上却表现的戚戚然,装模作样地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吉人自有天相,顾氏只是一时昏迷,肯定会很快醒过来,亲家夫人也别太难过了。我已经打发人去给世子送信,他很快就会赶回来了。”
顾夫人哽咽着说道:“蕙娘的命真是太苦了,还这么年轻,连个孩子都没有。这要是真的走了,将来......这侯府里只怕连个记着她的人都没了。”
......好一个亲娘!
许瑾瑜几乎快冷笑出声了,冷眼看了红着眼眶的顾夫人一眼,心中满是嫌恶。
顾氏危在旦夕,顾夫人不关心顾氏的身后事,还在一味地惦记世子妃的位置。顾氏若是此时有知觉,非被气的再次吐血不可!
小邹氏也在暗暗冷笑,面上却故作不知,一味地劝顾夫人不要伤心顾氏一定能醒来云云。至于顾夫人心中盘算的事,半个字都不提。
顾夫人倒也不急。
一旦顾氏撒手归西,纪泽总得为亡妻守孝一年才能续弦。这一年里,顾家以姻亲的身份多来走动,这门亲事十有*跑不了。
......
半个时辰后,纪泽回了府。
纪泽大步走进来,温和俊美的脸孔上满是急切和焦虑:“蕙娘,蕙娘!”一派担忧妻子病情的好丈夫模样。
看到床上面无人色的顾氏时,纪泽面色泛白,眼中流露出痛楚和自责:“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才半天时间,怎么就人事不省了?”
顾夫人闻言心虚不已,哪里敢提起自己和顾氏发生的争执,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顾采蘋悄悄抬眸看了纪泽一眼,就着满脸的泪痕又哭了起来:“大姐,你快些睁开眼看看。姐夫回来了,我们也都陪着你呢!你别吓唬我们了......”
鲜花一般的年轻少女,就连哭泣的样子都是好看的。
纪泽很自然地看了哭的伤心的顾采蘋一眼,叹道:“四妹也别哭了。蕙娘若是知道你这般伤心难过,一定会心疼的。”
顾采蘋抽抽搭搭的嗯了一声,用帕子擦了眼泪。
许瑾瑜垂了垂眼睑,掩去眼底的讥讽和冷意。
纪泽如果真的在乎顾氏,又怎么会和继母乱~伦?眼睁睁地看着小邹氏气地顾氏小产,漠然地看着顾氏缠绵病榻。
他的冷漠无情不闻不问,才是造成顾氏重病不起的罪魁祸首!
不过,纪泽惯会做戏。在顾家人面前,更是表现的完美无缺。顾采蘋母女两个,根本就不知道纪泽的虚伪和阴险,满心做着嫁到侯府来做世子妃的美梦......说起来,这倒是挺合适的一对!
许徵也进了屋子,见了这副情形,心里也沉甸甸的。
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可顾氏的情形再清楚不过。只怕......是熬不过这几天了。
......
顾氏一连昏迷了两天。
施针不见效,参汤灌下去不到片刻就会吐出来。
众人心里都很清楚,顾氏撑不了多久了。
顾家人闻讯纷纷赶来,男男女女的挤满了屋子。纪泽告了假,一直守在床榻边。顾家上下谁也挑不出半点不是来。
小邹氏也表现的可圈可点。每日去探望几回,一边暗中命下人准备丧事用的东西。
真正为顾氏伤心难过的,只有纪妧和许瑾瑜。
纪妧和顾氏姑嫂感情深厚,在她心中,温柔宽厚的长嫂甚至比兄长更亲近。眼看着顾氏不省人事,纪妧每日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许瑾瑜对顾氏更多的是同情怜悯,还有感同身受的悲愤。不过,她才到侯府几天,和顾氏接触不算多。如果表现的太露骨了,反而容易惹来猜疑。只能暗暗唏嘘难过。
邹氏每天陪着小邹氏,倒也没留意到许瑾瑜异样的沉默。
......
这一天晚上,顾氏终于醒了。
她苍白的脸庞透着异样的红晕,精神出乎寻常的好,说话也十分清晰:“碧罗,多点两支烛台,屋里也能亮堂些。”
很明显,已经是回光返超。
碧罗心如刀绞,强忍着泪水应下了。
顾家人都回了府,顾夫人和顾采蘋却一直留在侯府里。听闻顾氏醒了,母女两个急急地赶来探望。
顾采蘋还不能如常走路,由丫鬟搀扶着进了屋子,刚喊了声“大姐”,就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顾氏心思异常清明,对顾采蘋的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淡淡说道:“行了,我就快闭眼了。死前让我清静一会儿,把想说的话都说完。等我闭上眼,想怎么哭都随你。”
顾采蘋被噎了一下,讪讪的擦了眼泪。
顾夫人坐到床边,握住顾氏冰凉的手,红着眼眶说道:“蕙娘,你别怨恨娘狠心。我真的不是成心要气你。只要你好好的,我保证再也不存那份心思了。”
现在说这些,不嫌太迟了吗?
还是以为她是个傻子,两句好话就能哄得她回心转意,临死前安排好顾采蘋的亲事?
顾氏扯了扯唇角:“母亲,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等会儿世子来了,我会和他说的。”
顾夫人心中一喜,眼睛都亮了起来。
顾采蘋有些不敢置信,更多的却是激动和窃喜。
看着她们两个的表情,顾氏心头一阵翻涌,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