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玄一声长笑,说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残忍不残忍的?”张无忌道:“这些人个个轻生重义,慷慨求死,实是铁铮铮的英雄好汉,怎能说是邪魔外道?”静玄道:“魔教徒众难道还不是邪魔外道?那青翼蝠王吸血杀人,害死我师妹师弟,乃你亲眼目睹,这不是妖邪,什么才是妖邪?”张无忌道:“魔教中就算有人做了坏事,难道人人都做坏事?正派之中,难道就没人做坏事?说到杀人,那青翼蝠王只杀了二人,你们所杀之人已多了十倍。他用牙齿杀人,尊师用倚天剑杀人,一般的杀,有何善恶之分?”
静玄大怒,喝道:“好小子,你竟敢将我师父与妖邪相提并论?”呼的一掌,往他面门击去,张无忌忙闪身相避。静玄是峨嵋门下大弟子,武功已颇得师门真传,这一掌击他面门,实是虚招,待得张无忌闪身,立时飞出左腿,一脚踢中他胸口。
但听得砰嘭、喀喇两声,静玄左腿断折,身子向后飞出,摔在数丈之外。原来张无忌胸口中了敌招,体内九阳神功自然而然的发生抗力,他招数之精固远不及静玄,但九阳神功威力何等厉害,敌招劲力愈大,反击愈重,静玄这一腿便如踢在自己身上一般。幸好静玄并没想伤他性命,这一腿只使了五成力,自己才没受厉害内伤。
张无忌歉然道:“真对不住!”抢上去欲扶。静玄怒道:“滚开,滚开!”张无忌道:“是!”只得退开。峨嵋派两名女弟子忙奔过去扶起大师姊。
旁观众人大都识得静玄,知她是灭绝师太座下数一数二的好手,怎地如此不济,一招之间便给这破衫少年摔出数丈?若说徒负虚名,却又不然,适才她会斗锐金旗时剑法凌厉,人人皆见。难道人不可以貌相,这褴褛少年竟具绝世武功?
灭绝师太也暗暗吃惊:“这少年到底是什么路道?我擒获他多日,一直没留心他,原来真人不露相,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便要将静玄如此震出,也有所不能,当今之世,只怕唯有张三丰那老道,以百年的内功修为,才有这等能耐。”灭绝师太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虽不敢小觑了张无忌,却也无半分畏惧之心,横着眼向他上上下下打量。
这时张无忌正忙于为锐金旗的各人止血裹伤,手法熟练之极,伸指点了各人数处穴道,断臂处血流立时大减。旁观各人中自有不少疗伤点穴的好手,但他所使的手法却令人人自愧不如,至于他所点的奇门穴位,更是人所不知。掌旗副使吴劲草道:“多谢少侠仗义,请问高姓大名。”张无忌道:“在下姓曾,名阿牛。”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回过身来,好小子,接我三剑。”
张无忌道:“对不起,请师太稍待,救人要紧。”直到为最后一个断臂之人包扎好了伤口,这才回身,抱拳说道:“灭绝师太,我不是你对手,更不想跟你老人家动手,只盼你们双方罢斗,揭开过去的怨仇。”他说到“双方罢斗”这四个字之时,辞意十分诚恳。他心中所想到的双方,正是已去世的父母,一边是父亲武当派的名门正派,一边是母亲天鹰教的邪魔外道。
灭绝师太道:“哈哈,凭你这臭小子一言,便要我们罢斗?你是武林至尊么?”张无忌心念一动,问道:“请问是武林至尊便怎样?”灭绝师太道:“他便有屠龙刀在手,也得先跟我的倚天剑争个高下。当真成了武林中的至尊,那时再来发号施令不迟。”峨嵋群弟子听师父出言讥刺张无忌,都笑了起来。别派中也颇有人附和讪笑。
以张无忌的身分年纪,说出“罢斗”的话来原本大大不配,他听得各人讥笑,登时面红耳赤,但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要杀死这许多人?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你杀死了他们,他们家中的孩儿便要伶仃孤苦,受人欺辱。你老人家是出家人,请大发慈悲罢!”他原本不擅辞令,但想到自己身世,出言便即真挚。这几句话情辞恳切,众人听了都心中一动。
灭绝师太脸色木然,冷冰冰的道:“好小子,我用得着你来教训么?你自负内力深厚,在这儿胡吹大气。好,你接得住我三掌,我便放了这些人走路。”张无忌躬身道:“晚辈武功低微,我连你徒儿的一招都躲不开,何况是师太?我不敢跟你比武,只求你老人家慈悲为怀,体念上天好生之德。”
吴劲草大声叫道:“曾相公,不用跟这老贼尼多说。我们宁可个个死在老贼尼手下,何必要她假作宽大。”
灭绝师太斜眼瞧着张无忌,问道:“你师父是谁?”
张无忌心想:“爹爹、义父虽都教过我武功,却都不是我师父。”说道:“我没师父。”此言一出,众人均大感奇怪,本来心想他在一招之间震跌静玄,自是高人之徒,各人心中都还存着三分顾忌,那知他竟说没有师父。武林中人最尊师道,不肯吐露师父姓名,那是常事,但决不敢有师而说无师,他说没有师父,那便是真的没有师父了。
灭绝师太不再跟他多言,说道:“接招罢!”右手屈伸,随随便便的拍了出去。
当此情势,张无忌不能不接,他不敢大意,双掌并推,以两只手同时来接她一掌。不料灭绝师太手掌忽低,便像一尾滑溜无比、迅捷无伦的小鱼一般,从他双掌之下穿过,波的一响,拍在他胸前。
张无忌大惊之下,护体的九阳神功自然发出,挡接对方拍来的掌力,就在这两股巨大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