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握住她冰凉的手,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灰败,仿佛能感觉到生的气息在一点点的从她体内剥离。
救护车停了下来,医生粗鲁的掰开他的手:“病人要立刻进手术室,取出子宫内的胚胎残余,不然会造成大出血未及病人生命。先生,你是不是病人家属?这是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单,麻烦你签字。”
他有点怔愣。
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医生递上来的那一份薄薄的同意书上,密密麻麻的一行行备注:麻醉意外,术中意外,术后并发症……每一项都足够他心惊肉跳。
他张了张唇,终于说:“我是她未婚夫,可以替她家属签字吗?”
医生匆匆思量了一下:“可以,请尽快联系她的家人,手术过程中随时可能需要输血。”
他点点头,用颤抖的手在两份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聂素问被人推着进了手术室,头顶上一圈一圈的白光,隔着眼皮变成模糊的焦点,耳边是金属器械冷凝的声音,有人给她打了麻醉,她渐渐在疼痛中昏睡过去。
医院里静得让人发慌,手术室外,始终响着单调而乏味的脚步声。
偶尔戴口罩的护士神色匆忙的从里面走出来,那来回走动的步调便会突然停下,就像汽车刹车一样,突兀而茫然。
收到陆铮的电话,徐特助下班时间,披着大衣就匆匆赶来了,连伞都没打,坚硬的短发上都是湿漉漉的水珠,他手里抱着一大牛皮纸袋的现金,按照陆铮的吩咐,拿了单子到一楼去缴费。
电话里陆铮的口气极差,只匆匆让他取五万块钱到医院来,他还没问一句做什么,就被当头臭骂了一顿,这时看到手术室上亮着的红灯,再看陆铮灰败颓废的脸色,就心知事情不好,什么也没问,乖乖的下楼交钱去了。
收费处的工作人员在验钞,一大摞的粉色纸币哗哗的经过机器,发出沉闷而枯燥的纸张声。
这个点,医院里显得格外阴郁,加上外面下雨,地上都是湿湿的脚印,他靠着柜台才发了一会呆,就见医院外走进三人,冯湛和司机搀着扶着陆海博,一个打伞,一个低着头,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什么,而正中的老爷子,一言不发,纹路遍布的老脸上布满了紧张。
徐特助怔了怔。tqr1
他跟陆铮也有两三年了,陆家的这位老爷子,已经是化石级的人物,国家领导人寿宴,恐怕都请不动他亲自出门一趟,这得是多大的事,把老爷子都惊动了,亲自上医院来了?
冯湛这边拍着老爷子的背给他顺气,一边安慰着说:“不会有事的,现在年轻人底子好,楼梯上摔一下,碍不着哪……”
这话说着,他都觉得没底气,聂素问肚子里怀着陆家的种啊,当时在场三个人,都眼睁睁看着她滚下去的时候,身子底下见红了,能没事?
可天大的事,他也得把老爷子先劝回家再说。
他就知道今天这趟跟老爷子出来肯定得出事,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把陆铮和那姓聂的丫头一起进婚纱店的照片混在老爷子常看的军事杂志里一起送到家里来,连他都没有察觉。
老爷子当时看到脸色就不对了,着人一查,竟然发现聂丫头怀孕了。
今儿个老爷子本来是想看看重孙子在未来孙媳妇肚子里好不好,这下可好,重孙子还没看到,直接给看没了。
瞧老爷子这紧张的脸都白了,张口就把他骂了一顿:“大人当然碍不着哪,我是紧张我重孙子!”
老爷子七十多了,刚才跟着他们爬了那么多层楼梯,马不停蹄又赶到医院来,现在说话还有点喘。又不肯回去,冯湛没办法,只得托司机照顾好他,亲自当服务台问:“刚才救护车上下来的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前台服务人员随手一指:“进手术室了,还没出来呢。”
冯湛心一凉,小的八成是保不住了。
徐特助在旁边交完钱,该听的也听得差不多了,事情来龙去脉也理清了。上去回到陆铮身边,把缴费发票给他,又小声把刚才楼下的事告诉他。
陆铮抬起头来,徐特助被他眼中的冰冷戾气一震,呆呆的站在那儿,半晌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手术室上的红灯始终未灭,陆铮觉得心烦意乱,扭身说:“下去告诉冯湛,明天我会回家。有什么事到时再说。”
徐特助一愣,匆匆下去办了。
冯湛在医生那也问到了聂素问的情况,一听,孩子果然是没了。
陆海博浑浊的眼睛里霎时间失了光点,脸上的表情像刷了层石灰似的,好半晌,只是默默的重复:“没了……没了……”
冯湛只好安慰:“他们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倒是首长你要保重身体,来年才能有力气抱重孙啊。”
陆海博根本听不进,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是我没那个四世同堂的命啊……”平日还觉得精神矍铄的老人,好像一瞬间就老了许多。
既是孩子已经没了,陆海博也不打算在医院待下去,老人家总有点迷信,尤其是这个年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人,觉得医院晦气。这正是冯湛乐见的,赶紧扶了老爷子上车,一路上说些好听的劝着,终于把老人送回了家。
这边,才安静了一会,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又响起咚咚咚咚一叠声的脚步。陆铮刚打电话通知素问的母亲向茹,她从家打车过来,到现在半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向茹在走廊上一看见陆铮,就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