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七跪的地方正对着门口,他敢说,他做梦梦见自己当玉皇大帝的时候都没见过公鸭嗓这么谄媚的表情,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弓着腰,头往上抬,小碎步麻利的赶到门口,一个大礼,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高喊了一声,“奴才叩见王爷。”
来人戴着一顶玲珑金珠冠,草青色的外衫,白衣白靴,田小七听见公鸭嗓喊此人王爷,也没敢多打量,旋即也行大礼,身子更低的扣在地上。
玄景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正对着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脏脏的衣服,脏脏的脸,倒是生了一对亮晶晶的眸子,在一群黑压压的人里,格外显眼。他用眼睛随意扫了一下人群,就像是对王者的一种天生的臣服,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喘。
公鸭嗓跪在地上,几乎是爬着蹭到玄景脚下,却被一黑衣人拦住了。田小七余光瞧见公鸭嗓那幅谄媚的样子真是自叹弗如啊,不过能看见县太爷这幅模样,也没几个人见过,想想田小七就觉得可笑,脸扣在地上,不自觉的弯起嘴角。
田小七正沉浸在对公鸭嗓的鄙视中,忽然感觉被一种强大的气场包围,略一抬头就看见一双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月牙白靴子。田小七咬咬牙,这帮人,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好好的金子拿去换包子多好,穿在脚上,真是暴殄天物。
从玄景进门的那一刻,先生的心里就揣了几十只兔子,都不是七上八下那么简单的了。趴在地上,后门出了一层冷汗,但瞥见田小七好像跟个没事人似的,也就宽慰自己,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古人不再,往事成风,想也不会怀疑到一个叫花子头上。
玄景站在那里,看着趴在地上的田小七,又一个黑衣人在玄景耳边说了什么,玄景只是垂着眼,也不知有没有听黑衣人说话。
黑衣人说完退后一步,玄景才慢慢的开口,“你就是田小七?”
田小七活了这么大,还没听见有人用这种嗓音叫他的名字,怎么说呢,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范儿,然而吐字慢慢的,又有一种慵懒的感觉,听着很舒服。
田小七脑门碰地,回了一句,“草民就是田小七。”然后就听玄景说,“抬起头来回话。”
先生一听竟然让田小七抬头回话,一颗心像从雪地里取出来,又再油锅里过了一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过想想田小七那张脸,要不是自己熟悉他的身形声音,单拿那张泥土和汗渍勾成的水墨画般的脸,自己还真不一定能认出这是谁,因为每天那脸上的画都不一样。
田小七抬头,玄景就看见了那张水墨画的脸,差一点没笑出声,不过,那人的眼珠倒很亮,眼睛中倒影着点点火把的光亮,看的人暖洋洋的舒服。
“听说你曾和一个叫马六的人去过迷雾森林。”
田小七一听原来是这个事,心里有了盘算,简单的回了一个是。
“你们上次在迷雾森林里可曾见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王爷,这迷雾森林里到处都是特别的东西,碗大的蟑螂,盆大的老鼠,还有要吃人的植物,就是不知王爷说的特别的东西是什么?”
要是平时别人敢这么跟玄景说话,没等说完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但是听田小七这么说,看着那人眼里显而易见的算计,却也生出几分趣味。不过玄景可不打算和他废话,用脚踢了一下田小七的肩膀,也没怎么使劲,“别跟本王装蒜,你若真进过迷雾森林,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
田小七思忖着,半晌,犹疑的开口问道,“王爷说的可是一个石洞?”说完,盯着玄景的脸上,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可玄景虽不老,却占了奸巨猾这三个字,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拿眼睛漂着田小七,一bō_bō的释放压力。
田小七想着自己自己断然斗不过这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不如一次说个清楚。“上次小人和六哥,哦,就是马六去了趟迷雾森林,那里面确实挺恐怖,但是误打误撞寻见一处山洞,那山洞并不深,走个几十米就到头了,只是尽头的石墙上刻着古怪的画,也看不懂,后来我们就回来了。”
“别人进了迷雾森林都出不来,你们怎么出来的。”
“王爷,小的们确实是误打误撞,本来进去了之后不久就下了大雾,被困了两天,以为出不来了,谁知碰见石洞,石洞的山头后面就是一条通往外面的道,我们还做了标记,说是等下回去。”
玄景看着田小七陈述,那表情不想说谎。微一侧头,马上有黑衣人上前附耳,耳语了两句,又看向田小七,“本王姑且相信你说的是实话,既然你能在迷雾森林来去自如,就随本王走一趟吧,如何。”后两个字音调陡扬,透着一种威压。
田小七心里叫苦,您这架势像是我可以说不的么。不自觉的往人群里看去,看见先生压低了身子跪在人群里,却也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在田小七看过去的时候略抬起了头。
玄景看见田小七的动作,也是撇了一眼先生,刚才已经听萧一说过了,有一老叫花子和田小七相依为命,想来就是这人了。却不知为何,在那脏的看不出本色的衣衫下,微弯的脊背却透出了风骨二字。
此时先生是万不敢出声的。他有心阻拦田小七,却知道,帝王家的人,向来只愿意听从别人的臣服,就算自己冒头为田小七说话,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更何况,比起田小七那稚嫩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