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渐南下,气候也逐渐趋暖,吹来的江风里少了几分北方的凛冽,多了些许南方的柔和。
离除夕还有三天的时候,船离开了北陵江的尽头——江口,又转入支流江淮河,这也就意味着,江淮到了。
到了此刻,云微澜才知道,所谓江淮,并不是一个地区,也不是一座城池,而是因为它包含了两座城——江城和淮城,统称为江淮。
而眼前这条江淮河,则让这两座城隔河相望,遥遥以对。
要说文家祖居,严格说起来,江城才是。
从文璟祖父文老将军往上数,文家数代族亲都居住于江城,但文老将军年轻时在淮城买了块地,另辟了宅子,淮城便成了文老将军的家,因此文家老祖宗带着一家人从京都回迁时,选择落户在了淮城。
如此,与江城一河之隔,几十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既方便家族有事时互相照应,又不会影响彼此的生活。
去淮城,要先经过江城。
还没到码头的时候,文璟就让船靠岸,文七飞身下船,转眼没入远处的码头。
“先前文三在信中说,上个月族长生了场大病,连床都起不了,老祖宗亲自带着一家人都去探望过了。我既回来,又途经江城,也该去尽尽心意。”文璟对云微澜解释,又笑望着她,“你是在船上等我,还是随我一起去?”
“当然在船上等你。”云微澜想都不想就拒绝。
连他的家人都没见过,就跟着去见他的族亲?以什么身份?
再说了,她这个人最嫌麻烦,据说文璟有六个婶婶,五个堂妹,这就足够她应付的了,要是再拉上那么一大家族的人……想想就头大。
嗯,回头得再好好叮嘱文璟,千万别把她的身份说漏了,就让她安安静静做个小跟班吧。
文璟唇弧微扬,“随你。我可能会在那里耽搁久一点,你若实在无聊,可以下船在附近逛逛。这是文家的地界,你可以随便逛。”
无聊?云微澜不觉得,这么多天都在船上过来了,哪会在乎这半天几个时辰的。
香儿和小白菜却连眼睛都发亮了。
初一则走到文璟身边,准备一同下船。
他是他家主子名副其实的小跟班,主子到哪里,他就到哪里。
文璟眸光自文一与文二身上扫过,又道:“文二,你随我一起去。”
“主子,你还是让文一去吧。”文二连忙摇头,把文一推了出来。
那些族里的夫人小姐姑奶奶们,见着他都喜欢拿他开玩笑,每次让他都恨不得使个隐身术遁了,才不要自己送上门去找虐。
文璟岂会不知,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这就是同意了。
文七很快回转,回来的时候驾了辆马车,宽大而低调,却在细节处能看出做工精湛,用料上等,马车一侧更是刻着“文”字徵印。
这是文家专用的马车。
文璟下船,初一和文一跟在后面。
福来却没去,舒适地窝在小白菜怀里睡觉。
它才没有被人当宠物围观逗弄的兴趣。
船上便只剩下了云微澜与香儿,文二,以及抱着福来的小白菜。
等到马车远去,云微澜才明白了为何文璟没让船停靠在码头——马车所经之处,但凡有行人见到这马车的徵印,都会很自觉地避让,这份避让里更包含着一份尊敬,这是对文家的尊敬,不管里面坐的是谁。
码头来往行人密集,若他们知道安平王到了江城,并且亲眼见到文璟下船,怕是得引起一番轰动。
文璟不愿扰民,更不愿高调现身,接受百姓的跪拜。
云微澜望着马车后那一缕淡淡烟尘,微微一笑,这样的男人,才值得人尊敬。
“文家一族旁枝很多,咱们老将军是嫡系,又是那样卓越的功勋,所以府里的族亲也很受江城百姓敬重。”文二见此很是自豪,“他们要知道车里坐的是主子,还不知要激动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话,等到了淮城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香儿不禁心生向往。
“肯定得悄悄的。”文二嘿嘿笑道,“他们不知道主子半年前回来过,这一年没见了,还不得激动一阵子。”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等天黑了再进城?”小白菜出主意。
“不用。”文二道,“早些下船,再坐不带文家徵印的马车就行。”
“哦。”小白菜点了点头。
香儿却看着云微澜,有些欲言又止。
云微澜瞥她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香儿犹豫半天,才道:“主子,王爷府里的人……都知道您不?”
“什么意思?”
香儿憋得脸通红,支支吾吾道:“您跟王爷……你们俩……就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香儿姐姐,你是不是想说,王爷和澜哥哥是断袖,王爷府里的老祖宗他们知不知道这个关系是不是?”小白菜笑嘻嘻地接口。
香儿嘴巴张了张,瞪着她,没想到她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轻轻松松让小白菜给说出来了。
小孩子家家的,懂不懂什么叫“断袖”?
小白菜却不怕吓着她,继续道:“我听初一说,老祖宗他们都知道王爷跟澜哥哥的事呢。香儿姐姐,你现在担心已经来不及了。”
“啊?”然而,香儿是真被吓着了。
安平王是延续文家香火的唯一一根独苗,文家会同意主子跟他在一起?tq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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