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孟瑄打著什麽壞主意,就是要讓這個假提親被人拆穿,然後他再出來解釋說,他早就喜歡她,向她示愛,而她身份卑賤卻提出要當正妻,還要他立刻就上門提親。他壹時無法可想,又被她的美色所迷惑,就弄了壹個不經過父母同意的提親,打算日後再慢慢斡旋此事。
這樣的事鬧出來,她的閨名就敗壞了,用柏煬柏的話說,她就只能嫁給他了,而且理所當然做不了他的妻。他若到時候反口不肯娶她,那她就只好背著個難聽的名聲再去做別人家的小妾。
孟瑄的心中,是這般盤算的嗎?他是在報復她三年前對他的絕情,三年後重逢時對他的利用嗎?他會將對著她和柏煬柏講過的“夜半私語”,當眾再重復壹二三遍,徹底毀去她的清白,冤枉她失貞嗎?
請原諒她這麽惡意的揣測他的心思,他已變得讓她不認識了,或者她根本從來位認識過他。壹個溫和的少年孟瑄,壹個俠義無雙的小師父,這些都是她腦海中“杜撰”出來的人物,其本人只給她看到了壹個銅鏡中的模糊影子而已。
就像前世的她在心中暗暗羨慕,王府中每位妃嬪都有壹個強硬的後臺,壹個溫情的後盾,隔三岔五的送東西啊來探親啊,讓她眼紅的同時,情不自禁的在心裏“杜撰”了壹個溫情的羅家。真正的羅家連她杜撰的羅家的壹個小指頭都比不上,可她還是努力的描畫著老太太的慈祥,老太太在她有幸嫁入王府之前就很為她的親事操心,雖然有利用她為家族謀福利的念頭在,不過老太太還是有幾分真心憐惜她的母親,因此也就有幾分愛屋及烏了。
當年母親哭哭啼啼帶著她回羅家,三個舅舅完全不聞不問,孫氏等人在暗處瞧她們娘倆的哈哈笑,外祖父不久就突發心疾去世了,當時所有人都認為是她們娘倆的事才氣死了外祖父,連老太太也這樣想。
不過老太太從未把這筆仇記到她們娘倆頭上,而是認定了要家的老太太和要敬先二人才是罪魁禍首。原本因為壹本牽扯著榮華富貴的古書,羅要兩家早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世仇了,若不是要家老爺巴巴的來跟外祖父杯酒釋仇,提出結成兒女親家,那榮華富貴等於同享,也就無人去計較那本書的歸屬問題了。後來要老爺兩腿壹蹬咽氣了,“和親”的羅家女兒被打發回家,還在要家受盡屈辱,氣得外祖父也兩腿壹蹬沒了。
就這樣,老太太發誓跟要家不共戴天的同時,對她這個姓要的外孫女倒沒有遷怒,照比其他羅家人的態度,老太太簡直就是救苦救難觀世音了。於是,前世渴求親情的楚悅在心裏將老太太杜撰成壹個慈眉善目的愛心長輩,看見萬妃那個都察院都事的舅舅經常來探望她,楚悅又開始杜撰自己的“好舅舅”。
彼時,她對於三個舅舅的印象,就是某天深夜母親的含淚訴苦:自己有哥哥等於沒有哥哥,有丈夫等於沒有丈夫,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這樣命苦?那時是要阜剛偷跑去京城做官的時候,羅家人得知此事後把那要阜罵了壹通,卻沒有壹個人願意趕兩天的路去壹趟京城,找那要阜討個說法。
三舅舅說北方的藥材生意很忙離不了他,大舅舅講話常常沒有壹個正形,他調侃說,要必再去找那個小白臉要阜,他有什麽手段讓妹妹對他這樣死心塌地,還倒貼錢財?反正妹妹也不打算再嫁人了,索性在家裏養幾個漂亮小廝,不比為了那個狗東西費神強?而二舅舅冷淡的說了句,他不喜歡出遠門,沒過幾天,他就陪著孫氏去北直隸逛戲園子去了。
孫氏擦著眼淚求楚悅說,請她去告訴她二舅舅,墮胎藥是她讓人送去的,其目的是為了二舅舅著想,不要把他的骨血跟罪臣之後連在壹起。在孫氏和羅白瓊的齊聲哀求中,心中裝著滿滿的“杜撰的溫情羅家”的她鬼使神差答應下來,她心道,自己是寧王寵姬,即使認下了此事,二舅也不會過分怪她,而且等同於免去了二房的壹場家變,二舅母她們會暗暗感激她的。
果然,事後二舅舅羅川谷聽聞,送墮胎藥的是那個有出息的外甥女,而且是出於壹片好心,他的滔天怒火立刻就平息了,甚至沒有來王府質問上壹回。只是幾年之後,楚悅被以羅川谷為首的二房人聯手出賣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要止是眼盲心盲,胡亂充好心,狠狠得罪了人家都不自知,她還是全天底下最最想當然的那個人。識人不清也就罷了,頂多對於不熟悉的人敬而遠之就好了,可她對不熟悉的人卻喜歡用“猜”的,猜著這個是好人,那個是善茬,這個是好姐妹,那個是好舅舅,最後她統統都猜錯了。
有了前世頭破血流的嘗試,現在她還敢“猜”著孟瑄就是天生壹個無私無欲的過路人,碰巧路過壹次的時候,就打算隨手幫她解決壹個天大的困局嗎?他都沒問清她的仇人是誰,他就願意奮不顧身的來幫她扛壹回嗎?
這次,她不敢相信他了,她寧願自己辛苦想辦法對付朱權,也不想再猜錯壹次人。
“別介呀,女大王,”柏煬柏連忙告饒道,“怎麽說著說著就惱了?我哪兒說錯話了,人家孟瑄不是說了要三媒六聘去羅府提親嗎?”
楚悅蹲在草地上,用手中梅花針去紮周圍的小草,悶悶道:“第壹,他說的是假提親,第二,我方才並沒有應下來,現而今,我更是下定決心要自己解決仇家的問題,不再盤算著讓孟瑄幫我去扛,也不想再欠人情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