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轰炸机即将进入黑暗前的刹那,周至寒大叫:“尹维新,把子弹全部轰出去,打扇形狙击。”
尹维新刚才打点射节省子弹,闻言,双手抱紧机枪一连打了两个扇形遮断,虽然子弹分散开来威力大减,但可以对身后追来的战斗机形成有效威慑。
果然,那架尾随俯冲的鬼子连忙压杆躲避迎面飞来的弹雨,这一瞬间他没有时间看高空计,全然忘记,此时他的战斗机距离水面只有200米不到。
下一刻,周至寒继续压杆,微微蹬舵,轰炸机在俯冲中做了一个轻微的侧翻,让跟着俯冲的鬼子能够看见机腹部的反光,骗他跟着俯冲。
果然,紧跟的小鬼子眼见猎物就在眼前,他立功心切,加速下追,大拇指搭上机炮按钮,准备进攻。
几秒钟过后,小鬼子见前方的中国轰炸机在俯冲中忽然做了一个侧翻后的拉杆,轰炸机刚从俯冲状态中改出,立刻回杆改成平飞姿态,切入黑暗里。
周至寒这一拉杆和一回杆精妙到了绝伦,不但把轰炸机从俯冲的姿态中改出,还甩开了小鬼子的跟踪航迹,令其无法射击。
这就像打篮球和踢足球,很多伟大的进球,都是在对方逼迫下做出来的。
在这一瞬间,小鬼子飞行员眼中出现了惊叹号,接着他发现眼前有一座大山迎面压来,惊慌失措中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一头栽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
尹维新大声欢呼:“小鬼子的战斗机栽水里了。长官!”
“坐稳了弟兄们,咱们回家!”
周至寒大声说道,轰炸机已完全进入黑暗里,哪怕有再多的敌机追来,他也无所畏惧!
“咱们回家……啊……”
尹维新刚才全靠一口气硬撑着,现在听说可以安全回家,那口气松掉,难忍的痛苦袭来,他立刻呻吟出来。
周至寒紧贴着水面飞行,避开另外三架日军战斗机的追踪,大声问道:“伤到哪里了,重不重?”
小鬼子的另外三架战斗机就像无头的苍蝇,失去了目标,在上空象征性的寻找。
“死不了。”尹维新被痛得龇牙咧嘴,他伸手撕开裤腿脚,在黑暗中用手指去摸索伤口,刚一触碰,就发出一声惨叫,“长官,我小腿肚上被咬了一个洞……啊……够日的小鬼子……”
周至寒忽然大声叫道:“雷雷,你没事吧?”按道理说,听见尹维新惨叫,李雷雷应该说话的。
李雷雷没有说话。
“雷雷……”
尹维新听见周至寒大叫,他也立刻想起了什么,内心慌张,连忙嘶声大喊。
李雷雷还是没有说话。
“雷雷……”
二人同时大叫。
“我……我不行了……”
李雷雷的声音很虚弱。
“你伤到哪里了雷雷……”周至寒大叫,“尹维新,你自己包扎一下,去帮他。”
“是。长官!雷雷,你伤哪了?”尹维新说着,在黑暗中摸索出急救包,摸出绑带,咬牙裹着伤口,“坚持住,我来帮你……啊……好痛……小鬼子我日尼祖宗……”
“我肚子被打穿……打穿一个洞……我……我可能回……回不去了弟……弟兄们……”李雷雷的声音开始颤抖,“我……我好冷……”
“雷雷……”
周至寒和尹维新同时大叫。
“坚持住雷雷,我来了。”尹维新扎紧伤口止住流血,掀开座椅后面的小门,朝机舱里爬来。
周至寒驾驶轰炸机继续在离水面二十米的高度快速飞行,虽然已经摆脱鬼子的战斗机的追踪,但他一点也不敢放松,天知道鬼子会不派遣驻扎在附近的战斗机前来围堵,小鬼子今天晚上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从左臂袭来,冷风从挡风玻璃破裂的那个洞口灌入,机腹部的两个弹孔也在向里灌风,整个左手臂湿漉漉的发冷,借着仪表盘上的微弱光亮,周至寒看见左臂的衣袖几乎被鲜血染红,知道从原路返回已不可能了,自己此时的状态,无法飞越昆仑山脉。
看了一下油量,经过刚才的紧张战斗,油量消耗的很快,大概还能再飞行300公里,根据从成都太平寺机场起飞之前的预案,这种情况下可以飞往柳州机场。
周至寒没有拉升战机,依然沿着水面继续向前,水面上雾气较重,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暂时比空中安全。
周至寒忍着疼痛大叫:“尹维新,雷雷怎么样?”
尹维新大叫:“长官,我看不见他的伤口。”
周至寒回头看了一眼尹维新:“你的教官没有教你在夜间飞行时,可以把手电筒放在掌心,用指缝露出的光亮检查伤口吗?”
“没有。长官!”尹维新如实说道,然后掏出飞行员必备的小型手电筒,按照周至寒所说那样操作,从指缝里露出微光,果然李雷雷两只手抱着肚子,手上全部是血,非常吓人。
学过急救常识的尹维新小心翼翼地掀开李雷雷的衣服,只见肚脐眼上有一条横着的伤口,他连忙仔细检查,这条伤口血肉模糊,仍在流血,但没有伤到要害。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拽出绷带压在伤口上:“别嚎了,只是开了一条口,死不了,回去养几天伤就能去找个窑//姐犒劳犒劳肚皮了。”
周至寒嘴角连抽,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这时候还特么有时间想那破事儿。
李雷雷听说自己死不了,又惊又喜,借着微光,看着自己满手是血,又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