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晚,斜阳余辉扫过院子,阳光不再那般夺目,而是柔柔的像纱般铺在即将被黑夜笼罩的房屋之上。
乐妤跟着黑曜回了翰墨轩,本来为石尧准备的羹汤被冯胭脂一行人弄碎了,现在到了晚膳时刻,也不知石尧不让她去取而让她回院子是何意。
黑曜仍是一样,送她到书房门口便退下了。她有些不解地进了书房去,这一日石尧一直在书房中不知在做什么,她就是偶尔奉上一杯茶,也没敢打搅他。没想到都这般晚了,他竟然还在。
他负手站在案前,身材硕长,玄色锦缎制成的长袍在落日余辉照射下,闪动着光芒,他的墨发以金色麒麟冠束起,剑眉星目凝视着她。
她恍惚觉得他倒是更像中原之人,而不像羯族子弟。
“世……”她才想要开口,又想起他曾说过叫他公子,便改口道:
“公子,不知公子唤奴婢来有何事?”
“你可会写字?”
他凝眸问道。
她沉思了片刻,答道:
“不会。”
他眸光一闪,唇边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反问道:
“是吗?”
乐妤见他不信的模样,解释道:
“自然。奴婢乃乡下之人,父母皆目不识丁,奴婢自小便从未见过书画,自然不懂得这些风雅之物,更不懂得写字作画。”
见她说得冠冕堂皇的样子,他缓缓走至她身侧,低头在她颈边嗅了嗅,淡淡的女儿香混杂着一缕特制的追魂香。
他心中自是了然,他的追魂香无论如何都假不了,她这一个尚书之女怎么可能不会写字作画?
她讶然,不禁往后退了退:
“公子,你做什么?”
他轻笑:
“你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被这样一说,她面上一热,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沉默了片刻,声音冷了几分:
“什么味道?”
他没有回答,只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褐色眸子转了转又问道:
“书画你皆不懂?”
“是,此类东西月儿一概不知,公子还是问些其它的吧!”她从容道。
他深邃的眸底看不清情绪,他望了望窗棂外逐渐暗下的天,声音清朗道:
“天快黑了,你先去将蜡烛燃上吧!”
“诺。”乐妤恭敬道。
她转身去一一将房中蜡烛点燃,她在菡萏院时这些繁琐之事都用不着她,她不过是带着逸儿有些累罢了,现下来了这才一日,她便已打扫了书房,又为他添茶倒水,点蜡研墨的,真是有些烦累。
她点蜡烛之时,便见几个俏丽的丫鬟端来了诸多菜品一一放置桌上,皆是上好的佳肴。
婢女们得以进来伺候皆是面带喜色,不时偷看石尧一眼,瞥见乐妤正在燃蜡之时真是恨得切齿,一个如此平庸之人竟得以伺候世子,真是不知哪来的福气。
她们将菜都摆放好之后,石尧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了。
“月儿过来伺候我用膳吧!”
石尧声音淡淡。
她闻声,徐徐向桌边走去。她虽从未伺候过人,但也知晓伺候用膳是个什么道理。就按照平日里云杉和月棱的模样,拿起他面前的筷子,递给他:
“公子请。”
他接过筷子,眼神扫过她的面,见她不动,便出声道:
“替本公子布菜。”
她怔了一下,后知后觉道:
“哦。”
她拿起筷子,瞥他一眼问道:“公子要吃什么?”
“鱼。”他答。
她抬手,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他碗里,他将鱼肉夹起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忽感不适,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捂住嘴,包住从嘴里的吐出的东西。
她疑惑,眉间微蹙问道:
“公子,这鱼不好吃?”
他还未回答,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石尧道了一句“进来”,而后便见黑曜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面色有点凝重。
“你先回去吧!”
石尧对乐妤道。
乐妤不解,这才戌时便放她回去了?不过早回去也是好事。
她福了福身而后便出了门,走时还顺道将门关上了。
石尧竟将自己夹的鱼吐出来了,难不成是不好吃?她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未把鱼刺挑掉……怪不得那石尧将它吐出来了呢!
他不会以为是她故意的吧?她心想,但这还是自己第一回伺候人,哪里懂得这么多。但石尧被这一刺,她倒是有些欣喜,谁让他对她吩咐这吩咐那儿的。
她径直出了翰墨轩,往菡萏院的方向走回去。从翰墨轩回去必经丝竹馆,她想着这时辰还早,便进了丝竹馆。
想来这个时候,到还可以去见玠哥哥一面。
丝竹馆这个时辰已然安静,众舞姬与乐师都各自回了自己所住之处。乐妤之前来过这儿却不知卫玠住在哪个屋子,她正愁着该如何去找时,对面走来一个小丫鬟。
她温和一笑,上前去问道:
“妹妹,我特奉王妃娘娘之命过来询问萧茗乐师与洛箫乐师关于宴席之事,不知你可知这二位住在哪间屋子?”
近日这丝竹馆中的乐师与舞姬皆归萧茗乐师管着,她来问他们宴席之事自然是合理的,且见她是奉了王妃娘娘之命。
小丫鬟指了指右边的玄关道:
“过了这个玄关,后方有个独立的小院子,萧茗乐师与洛箫乐师便住在那儿,二位乐师不喜人打扰,便住了最僻静的一处。”
小丫鬟还细细讲了,丝竹馆中正中央专门设一个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