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众点名,一直站在苏夫人身后,低调不显的徐氏无法再装透明人儿了。
她淡然出列,大方一笑道:“李家太太客气,都是自家人,又有何话不当说?只是,妩姐儿才醒来,身子还虚着,大夫也嘱咐了得静养才宜,咱们在这里待久了反而影响妩姐儿养病。南欐院前几日刚得了些秋茶,虽不是什么名贵物儿,却也口感甘醇,香味绵长,李家太太见多识广,也不知瞧不瞧得上。”
李沁梅看了眼只顾喜极而泣,完全不了解当下状况的李氏,颇为无奈。这个小妹,自小得宠,被养得这般天真无知,也不知是福是祸。
“敝妇便却之不恭了。一向听闻大太太好茶道,今儿我便厚着脸皮讨一杯茶吃,做回风雅人。”
“不过是些粗茶,当不得赞,更比不得李家茶庄所出的“龙园胜雪”半分,待会还望李家太太嘴上留情,给我保留些颜面才是。也有婆婆爱喝的香茶。”最后一句,徐氏是向苏夫人的说的。
苏夫人很满意徐氏的面面俱到,顺坡下道:“也好,你屋里的茶素来都是好的。”
于是,苏夫人、徐氏、李沁梅一行人呼奴唤婢,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偏僻狭小的北跨院。
苏玉妩虽埋在李氏怀里哭,注意力却始终放在苏夫人一行人身上,待听见脚步声和说话声渐去渐远,她忙从李氏怀里抬起头。
李氏还完全沉浸在自个的情绪里。
“阿娘,娘娘和大伯娘都走了。”
“哦……啊?”李氏慌忙抬起头,果然见先前的人都不在了。
“青青,你姨母她们去哪了?”李氏茫然的问。
扶李氏进来的丫鬟红叶忙出声解释:“夫人和姨太太、大太太去了南欐院呢,您也赶紧去看看吧!”红叶忧心忡忡,自家太太什么都好,就是心思过于单纯了些,偏苏府后院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真愁死人了。
李氏不解的瞟了自个丫鬟一眼,“去南欐院做什么?我不去,我得守着青青儿,她好不容易才醒来,铃儿不是去请大夫了吗?怎的还不来?”
红叶张嘴再要说什么,李氏又吩咐她,“你去把我房里那碗燕菜粥端这里来,青青得多补补。”
“……是,奴婢这就去。”
红叶满腹郁闷的转身离开。
苏玉妩眼也不眨的盯着眉眼间虽有些憔悴,容貌却依旧秀美的李氏。杏型的脸庞,肌肤白腻如玉,烟柳雾眉下一对秋水眸,见谁都带着温婉笑意……
李氏被瞧得不自在,嗔道:“做甚这样看你阿娘?”
苏玉妩发自内心的欢喜,“阿娘好看。”
梦里的一切太让她恐惧不安,也只有此时,见着活生生好端端的阿娘,她才稍微安心。哪怕她不停的自我安慰,也许那只是场梦,可一想到大哥会死,阿娘会死,甚至姨母一家也因此受连累,卷入谋逆案,万劫不复……
她不敢不信。
“净胡说,也不怕被人听见了笑话。”李氏听了苏玉妩的话,脸红地朝身后看了看,见没别的人,这才放下心,“不必说这些好话哄我开心,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这些日子你总也不醒来,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没法子,娘都快急死了,你娘娘还说要送你出去养病……”
李氏低头抹泪。
苏玉妩心里发酸,“阿娘,我睡着时听到你跟阿爹的说话了,娘娘……夫人是不是要把我送到寺庙里头?阿娘,我没胡说,我在梦里真的看见……”
李氏抬起通红的眸子,里面盛满了惊恐和慌张。
苏玉妩的话卡在喉咙,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而她也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梦里,她是病了三个月的。如今才十天不到她就醒了,离大哥出事还有足足两个月!
巨大的惊喜当头砸下,苏玉妩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阿娘,我没事了!我好了!真的,我饿了,我要吃牛乳粥!”
李氏被苏玉妩的突然转变弄得糊涂了,但听她不再说胡话,一颗不安的心终于落下,“好好好,你姨母得知你病重,特意从苏州千里迢迢赶过来看你,又带了不少了外域来的稀罕物,这燕菜便是其中之一,海运不易,总共也只得了三两。这物最是养人,宫里头也只有受宠的娘娘们能得到些赏赐,连你小姨母她……”
李氏顿了顿,伤感片刻后才又继续说:“我分作了三份,过些时候婆婆生辰送一份,再一份孝敬你翁翁,这剩了的都给你补身子。”
听李氏絮絮叨叨,苏玉妩心头酸涩难当,又格外满足。
她暗咬牙关,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拼了这条命,她绝不会让阿娘再经历梦里的屈辱!
“阿娘,你也吃。姨母说,燕菜滋养妇人身体,还能令肌肤光滑白嫩,阿爹总说我和大哥出生时白净,不像其他小孩又黑又瘦,都是阿娘生来就白的缘故。”
李氏羞得脸红到脖子根,“休要混说……”
“阿娘,给我和大哥生个弟弟吧,妹妹也好的……”
“我屋里还有点针线没做完……”李氏再也待不下去,起身落荒而逃。
看着李氏急匆匆离开的身影,苏玉妩心里针扎般的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簌簌而下。
梦里,阿娘早早就去了,自然没能给她留下弟妹半个。可她是成了亲的,也生了一个哥儿,却是天生胎里不足,没能活到两岁。失子之痛,生不如死,她宁愿这辈子不嫁人,也不想经历。
大夫终于姗姗而来,请了脉,又询问了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