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拍下,动静大得异乎寻常,“噼啪”两声清脆的声响,引动万众目光。仓谷糜追随契染已久,知根知底,顿时吓了一大跳,一口气松懈下来,身躯急剧缩小,随即意识到什么,不顾一切扭头就跑,能跑多远就多远。
契染飘然落地,眉宇间流露出落寞之色,辟水魔犀僵立不动,身躯如泥塑木雕,五指不受控制颤抖,抖得像鸡爪疯,笨重的石棒砰然落地,说巧不巧砸在脚板上,浑不知疼痛,眼中血光渐次淡去,意识归位,丑陋的犀牛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惊恐。
契染叹息道:“大块头,安心去吧!”话音未落,辟水魔犀身不由己佝偻起后背,鼓起一个颤巍巍的大肉瘤,眼珠凸将出来,几乎整个挤出眼眶,僵持了数息,肉瘤“噗”地破开,血气箭一般射出,由朱转碧,喷个不停,腥甜的气息中人欲吐。
契染这一手“血气引”阴险歹毒,中者立毙,却甚少施展,无他,引出的血气沾染剧毒,一无可用,白白浪费了殊为可惜。仓谷糜闪得极快,没有沾染上半点碧血,心中却暗暗纳闷,这辟水魔犀血气如此旺盛,无异于大补之物,契将军为何如此性急,赶着下狠手将其灭杀?难不成另有大敌来袭?他下意识朝四下里望去,却见天渊河尚有雪雾翻腾,流水中夹杂着“叮当”声响,清晰可辨,脑子却一时转不过弯来,搞不清那意味着什么。
契染一脚将辟水魔犀的尸身踢翻在地,高高举起右手喝道:“敌袭!”
仓谷糜华隆头二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反应却极快,当即喝令麾下精卒列阵戒备,一时间人声鼎沸,鸡飞狗跳,魔物一队队聚拢来,有模有样列成阵势,却不知敌在何方。
仓谷糜搔搔脑袋,凑到契染身旁问道:“将军,哪里来的敌袭?”
契染指指奔涌而来的雪雾,一本正经道:“敌军藏于其中,用心险恶,不可不防。”
仓谷糜眯起眼睛看了又看,没有半点端倪,他将目光投向华隆头,流露出询问之意,华隆头沉吟片刻,忽然福至心灵,脱口道:“敌军乘浮冰顺流而下,意欲偷袭!”
华隆头有点小心机小聪明,难得被他蒙对一回,契染欣慰地点点头,夸奖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雪雾遮天蔽日,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压下,四下里白茫茫一片,三尺之外不可视物,契染捏着下巴自言自语,“敌我不分,乱打乱杀,混战又有什么意思……”正纳闷的当儿,寒气席卷而来,雪雾冻作冰屑,如利箭倾泻而下,寒意钻入体内,血液为之停滞,一个个手脚发麻,瑟瑟发抖。
天渊河血雾一扫而空,果不其然,数千魔物乘浮冰来袭,为首一将身材高挑,跨一头碧睛黑豹,正是牵机心腹爱将阴钥。契染听闻牵机败亡,阴钥转投敌阵,只当是流言误传,此刻亲眼目睹阴钥率军而来,坐实叛逆之举,心中大为疑惑,深渊三皇六王四方之主,转轮王之强有目共睹,战事不利,远遁即可,转轮王亦非苛刻之人,为何如此不智?
大军远远不断赶来,为寒气侵蚀的只是少数,来敌不过区区数千之众,仓、华二将哪里放在心上,挥军席卷而去,甫一接阵便奠定胜势,精卒层层向前推进,将对方逼向天渊河。
以寡击众,战事不利,阴钥当即挺身而出,振臂连投三枪,华隆头闪身上前,挥动长鞭,如莺穿柳林,将投枪一股脑缚住,麾下兵卒喝一声彩,士气大振,蜂拥杀上前去。蓦地里一黑黝黝的铁猴杀将出来,挥动一根粗大的石棍,呲牙咧嘴,目射金光,直如凶神恶煞一般,当者披靡,堪堪稳住阵脚。
华隆头左腿跨出一大步,半身后仰成弓,腰腹猛一发力,右臂挥动长鞭,狠狠抽向对方脑门,疾如奔雷,甫发即至。那铁猴从未与软兵器交过手,冒冒失失起石棍一挡,长鞭弯折,重重抽在它后背之上,“啪”一声响,土石冉冉升起,大地裂开一道深深的鞭痕。
铁猴吃了一鞭,哇哇乱叫,却非是受创痛楚,而是觉得失了脸面,恼羞成怒。它将双肩一摇,铁链“呛啷啷”乱响,铁钎一根根从体内挤出,深渊气息冲天而起,狂飙突进,四下里魔物不分敌我,东倒西歪立足不稳,如潮水般溃退。
华隆头心中有几分发怵,翻动手腕,长鞭倏地收回,划过半圈弧形,故计重施,鞭梢硬刺戳向它后脑,他不信这个邪,辟水魔犀脑壳硬,这猴头的小脑瓜也是铜铸铁浇的么?仓谷糜打了个激灵,急道:“小心——”铁猴怪眼一翻,身形突然化作一团黑影,鬼魅般抢到华隆头身前,挺起石棍当胸捅去,华隆头长鞭点了个空,见对方势不可挡,腰肢忽然软成一根面条,半身向后折断,后脑磕着脚跟,石棍擦着胸口扫过,皮甲四分五裂,毛茸茸的胸膛裂开一道三寸宽的伤痕,血如泉涌。
华隆头脑子里“嗡嗡”作响,腰肢一软栽倒在地,这才觉得后怕,生死一线,若被那一棍点实,便是有九条性命,也一并交待了!不过危机仍迫在眉睫,铁猴势在必得的一棍落空,暴跳如雷,抡起石棍便砸,华隆头自知近身肉搏,不是这凶神的对手,暗暗使个神通,身躯忽然沉入土中,将腰一扭,瞬息遁出百丈。才刚脱离险地,身后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无数土石如活物涌来,将口鼻堵得结结实实,呼吸嘎然而止,华隆头猜想对方一棍打空,侥幸逃过此劫,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满口土泥挤入喉头,噎得涕泪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