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八百米开外处,立有一桌,桌上放有一锦盒,桌后立着商夷大军共五万。
季瑾一人出城,手握长刀,白马银甲,对敌五万,她似天神。
“季将军何以一人出城?”对方有人喊话。
“对付尔等宵小,本将一人足矣!”季瑾长刀破风而立,眉眼低压,看着对方大军。
“季将军年轻气盛,说这等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对方不屑冷笑。
“废话少说,本将在此,药物何在!”季瑾冷声道。
“就在此处,但季将军,我们说好的条件是,你让出函郡,我献出良药,如今你一人前来,可不算遵守约定。”对方冷冷地看着季瑾。
“不来探一探你的药是真是假,让本将如何敢将函郡让出?”季瑾说。
“我堂堂商夷大国,还不至于用一副假药来骗你一个女子,免得落人口实,说我诳了你白衹。”对方言谈中似对季瑾是个女子多有不屑,意欲用此激得季瑾发怒。
季瑾驱马上前,走近几步,看着对方:“那何不让本将先把药带回去,若我白衹国相服下此药,得以好转,本将自会遵守承诺。”
“将军你连拿药都是一人出城,如何指望让我商夷信你的话?我看季将军你根本无意守约,也就不要怪我等心狠,收回此药了!”
“本将既然来了,你们以为,你们还能带得走此药?”
站在远方城墙上头的白衹士兵们看着他们的大将军,他们英气逼人的季将军,这是白衹的根骨,就像南燕的挽家一般,季家也是白衹的傲骨所在。
他们是国之大将,肩上挑得国之太平的重任,当这样的重任落到一个柔弱女子的肩头时,也有人怀疑过,她能不能挑得动。
数年过去,季瑾未曾令人失望,她全心全意地为这个国家奉献了她年轻美好的青春,她将一切都给了这个国家,从来没有机会对镜描红妆,没有机会穿一穿那些女儿家的漂亮衣裳,她的双手粗糙生满老茧,未曾为心爱的男子绣过一个荷包。
如她所说,她没有对不起白衹,没有对不起百姓,她只是觉得,她对不起窦士君,她给窦士君的时间太少太少,陪伴他的时日太短太短。
所以,她偶尔任性一次,纵容自己一次,并不算过错,只能算是她给自己一个交代,总不能辜负这青春年华一场,从未出过半分过错。
青春若无错,算什么青春?tqr1
众人眼见着,他们的大将军,长刀一挥挑起那沙场中间的锦盒,收入怀中,拉着马缰注视着对方五万大军,一步,两步,往后慢退。
“季将军,既然来了,不妨留下喝杯茶再走吧!”对方的人手一挥,两翼大军中各列出百余人,堵住了季瑾后路。
季瑾收好装着药的锦盒,眉目低压地看着对方,手腕一旋,那把长刀映了初冬时分的冷冷冬日,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照在她冷毅的面容上。
“上!”对方高喝一声。
……
可见着,季瑾长刀横扫,斩落了敌军首级,染红了座下白马,她目光沉着地看着来人,未有丝毫的胆怯与退让。
她是白衹大将军,她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强武功,她还有凡人所不具有的勇气与果敢,不畏敌而逃,不临阵退缩,她从来没有怕过,也绝不会逃。
从这里,回到城中,骑马共计五十八息,她想着,也许自己命大,就能逃得一命呢?
有时候,一步之遥是天堑之渊,永远也迈不过。
离她近一些的商夷大军看着她作困兽之斗,以一人之力在千军万马中奋力求生,看她如片狂风暴雨中的孤舟摇摇欲坠,就要沉没。
也毕竟是女儿身啊,再怎么强悍的她,也只是个姑娘,今年方才二十一岁的年纪,正值顶好的年华,再怎么宽阔有力的肩膀,跟真正的男儿比起来也是单薄瘦弱的,哪里应该要承受这样的暴戾杀机?
白马早已倒下,马儿四蹄被人从中剜断,季瑾滚落沙地,掉了盔甲,失了长刀,抢起地上一把弓背在肩上,又捡了一把不知是谁的长矛一路拼杀,在她年轻英气的脸上,道道交错着伤痕与血迹,纷乱的长发迎风而展,似面永不言败的旌旗。
她看着远方有些模糊了的函郡城墙,脚下的步子一点点往那里靠近,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也留下纷纷乱乱的打斗痕迹,再蜿蜒一道红红的血迹,像是为她的英勇与善战而歌颂。
城墙头上的人是她的兵,每一个人都很想冲出去把他们的大将军救回来,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在下方受难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季瑾,可是谁也不敢动,谁也不能动,季将军有令,时辰不到,不得出城,不得开城门。
军令如山,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高喊着:“将军!将军!”
还有五百步,将军,杀回来,我们在城门处迎着你。
还有三百步,将军,你撑住,我们都还在等你。
还有一百步,将军,快了,马上你就能回到城中了,到这里,你就安全了。
季瑾已快要数不清中了多少刀,挨了多少箭,那些在她身上留下透亮伤口的兵器破开她的身体,耳边呼啸而过的箭雨击落她的头盔,自嘴角与鼻腔中溢出来的血呛得她快要呼吸不畅,眼前事物满是重影,她觉得她快要看不清回去的路了。
但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小事,她只是想再近一些,再近一些,离窦士君,再近一些。
哪怕跪着前进,匍匐在地,爬着前进,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