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一山为林英云和林嫂上完算数课后,他轻手轻脚潜回林家食府。前脚刚迈进林家后门,他忽然预感不对劲。
林府内鸦雀无声,庭院里寂静无人,如同有人堵住他的耳朵让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似乎这场空寂是在等待着他回来的脚步声。
弓背低身顺着墙边溜进厨房后,陈一山没敢出声。并非厨房中有人等着他,而是厨房闷声无人。按理说,平日此时大家伙都在准备晚饭食材,他该在烧火,邓艾该在灶台前流汗。可是人呢?案板上的食材有一半被收拾洗干净放在一旁,灶台上也陈列着几盘生菜等着炒,原本该出现在这里忙忙碌碌的伙计们呢?
陈一山搔首踟蹰,在厨门犹豫不决。进,似乎会有陷阱突然掉下来扣住他;退,此时不进厨房他还能去哪里?难道林家出事被打劫了?不像,一切的突然停下是秩序井然的,厨房内并无混乱打斗痕迹。那?
陈一山往后一回头,“啊!”一男低音的尖叫声。他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吓得不轻,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淡定淡定,九王爷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不怕不怕。
邓艾站在林父身旁斜后方,晃动着右手手指,悄悄给陈一山递暗号。虽然陈一山看不懂邓艾的手势,然而他知道出事儿了,他灵活应对,小心便是。
“说,你去哪儿了?”林父在距离陈一山两步的距离,嗓音粗犷,仿佛一场突起的龙卷风能窒息途径的生物,这给陈一山造成了莫名的压力,他神经崩起来,调动脑袋瓜子来想如何回答才是。
邓艾也不知如何告知陈一山林家发生的事,只能希望陈一山能明白他的暗号。
“我出去逛街了。”陈一山清楚他不能如实回答。然而他又不能说呆在林家内,看样子林父说不定在林家搜寻过他,说在林家不就自己打脸么。
林父两眼直视陈一山,据说人说谎时眼睛会眨,他要看看陈一山有没有勇气与他对视。
陈一山没有躲避林父毒辣目光,大胆地用他的双眼与林父对视。一场心理战争悄然发生。持续了半分钟后,但是林父的“心灵的窗户”先行疲软,毕竟陈一山年轻,目光坚毅,炯炯有神,怎么看也不像是小偷。不过谁说的清哪种眼神才是小偷的?
“有进过书房吗?”林父再度发问,双手背在一身紫衣后,与审问犯人的衙门老爷无异。
陈一山早习惯了林父那张严肃刻板的脸,但他仍旧有一丢丢对林父的胆怯。毕竟,这人能决定他在林家的何去何从,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一头发丝的小事儿都能让他滚出林英云的家。
陈一山老老实实怂怂肩膀回道,“书房?我没去过。”他可一次都不曾进过林家书房,虽说他识字,然而他从没想过自学食谱。他的世界观认知里,厨房的知识应该是由实践得来,而非菜谱能教会的。再说,他知道书房的位置,但是一有空,他都钻去英云房间替她上算盘课去了。
我看他也不像是梁上君子,邓艾想到。陈一山这读书人,怎么会起歹心,去偷东西呢?他把这番话对师傅说过,然而林父倔强,他不亲子询问他不放心。
对林父来说,对整个林家来说,那本刚被发现失踪了的食谱,是至关重要的,是林家的顶梁柱,是林家的心脏,是林家的根基。那本食谱,是林父学徒时偷偷从师父家摘抄的。除此以外,食谱里还会记录林父自己发明的新菜的配方。准确来说,这本独一无二的食谱,是林家的宝贝,也是林父打算日后传给林英松的传家宝。
是什么时候发现食谱失踪的?林父自己也无法准确答上来。毕竟他也两三天才进一次书房,厨房他但是天天进出进内。上一次在厨房看书,应该是前天下午,看后他便将书放回抽屉锁起来了。哪知今日下午,他一去书房,锁被打开了。要不是林父足够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差点晕倒在地。不用拉开抽屉他也知道绝对是心头肉被偷去了。
能知道这本食谱的人,首先是林家自己人。不过也不排除别的人通过某种渠道得知这本食谱的存在。然而知道食谱藏在哪里的人,那就更少了。毕竟林家读书识字的人不多,平日里进出书房的只有他自己和林英松。
邓艾不识字,林父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关门弟子。他清楚邓艾不会做对不住林家的事,邓艾的忠诚大家伙向来有目共睹。那女流之辈就更没可能了,林父推测着,她们也就绣绣花,谁犯得着偷菜谱玩儿?思来想去,最让人怀疑的,只有这来路不明的陈一山。毕竟林家食府其他人在林家呆得都比陈一山更久,是资深的林家伙计。而陈一山到底和谢老爷有什么交情他也不清楚,到底他是否道貌岸然他也不清楚。
不过只有陈一山一人的根底他不清楚,将偷窃食谱的罪名放在这么一个人的头上也就不足为怪。但是陈一山没承认他去过书房。但是陈一山为何瞒着他跑出林家?
“你没去书房?”林父停顿半分钟,接着说道,“那你出去逛街都去哪儿买什么了?”
这,“去看我朋友了,他在旁边巷子里开了一家面馆。”陈一山值得继续撒谎来圆谎。谎言是无底洞,你得用无数言语来填补黑洞,然而最终你得到的仍然是空洞,是随时能爆发的活火山。谎言被拆穿的可能性一直存在。
这理由看上去没有漏洞,能说得过去。林父暂时停下询问。陈一山不知道,在他离开林家食府之后,林父已经同邓艾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