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大周朝是一个大圈子,那么顺天府就是大圈子里的中圈子,而是这个中圈子里面,还有无数个小圈子。
朝臣有圈了,勋贵有圈子,混混有圈子,乞丐有圈子,卖秘药的也有自己的圈了,所以华大小姐一向认为,衙门里毫无线索的事情,可能在某个圈子里人人皆知。
“仙丹”的事便是如此。
老潘头颇为不屑地对史乙说道:“不是我说,这个圈了里最讲道义的就是我了,胡老骚就不用说了,咱就说王二瞎子吧,我若是想要抢他的生意,八百年前就抢丫的了,我就是不想那样做。人活一世总要有理想,我的理想就是卖mí_yào,你瞧瞧,无论他王二瞎子赚多少钱,我都不眼红,我卖的是自己喜欢的,他呢?也就是他没有老婆,他若是有了老婆,保不齐连他老婆的肚兜也拿出来卖。”
史乙表示怀疑,道:“我可听说王二瞎子有自己专门的货源,别人进不到的货,他全都能进到,比如那长生不老的仙丹,京城里有好几位老大人都从他那里拿货呢。”
“我呸!你这后生人其实不坏,就是没见识,唉,见的世面太少。你也不看看西市街是什么地方,那是法场,是砍头的地儿。哪位老大人会去那里买仙丹,不嫌晦气吗?别听王二瞎子吹牛,他卖的那也叫仙丹?还不就是小米庄那两个假道士鼓弄出来的东西,说好听了是丹药,说不好听那就是假药,吃不死人,可也不会长命百岁,呸!”
说到这里时,老潘头重重啐了一口。
史乙不死心,问道:“您老别小看小米庄的假道士,不论他们的丹药是真是假,可人家是是独一份,别说是京城,恐怕整个大周朝也是独一份,物以稀为贵。”
“你这小子懂个屁,我和你说啊,那两个假道士算个屁的独一份,珍珑馆里的才是好东西,可就是贵,一般人买不起,所以才不出名而已,倒让王二瞎子那个臭不要脸的把钱赚了。”老潘头说道。
“珍珑馆?您老喝多了吧,谁不知道珍珑馆是赌坊啊。”史乙哈哈大笑。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把潘老头的火气给笑出来了。潘老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我才没喝多,珍珑馆的货是无忧公子的,论起炼制丹药,谁能比得上无忧公子?”
“无忧公子是谁?”史乙激动得心如撞鹿,强忍着没有跳起来,“听这名字不像是凡人啊。”
“本就不是凡人,你以前炼制仙丹的能是凡人?若是凡人就能炼出真正的仙丹来,当年那徐福为何一去不回?徐福有钱有人,他随便抓几个小米庄那样的假道士回来,给始皇帝炼炼丹药不就行了?就是因为徐福是聪明人,他知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所以他宁可一走了之,也不敢给始皇帝献上假丹药。”潘老头说得口沫横飞,史乙怀疑他喝下的酒全都顺着唾沫星子喷出来了。
“听您老这么说,莫非您也没有见过无忧公子?这就奇怪了,您既没有见过他,为何会认定他不是凡人呢。”史乙又问。
“唉”,老潘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啜了一口,说道,“我和你说啊,有一回我去城外拿货,多喝了几杯,错过了关城门的时辰,迷迷糊糊的就睡在了路边,那正是数九寒天,我被冻死过去了,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破庙里,那破庙四处透风,可我周身暖洋洋的,一个小乞丐对我说,他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刚好有位公子爷骑马路过,掏出一颗仙丹给我吃下,让那小乞丐给我找个地方躺平了,不要让人打扰,还给了小乞丐一两银子和一颗丹药,让那小乞丐待我身上有热气时再把那颗丹药服下,小乞丐照着做了,我果然就活过来了。”
说到这里,老潘头珍而贵之从脖子上摘下一只玉葫芦拿给史乙看。
史乙接过一看,那只玉葫芦上面有塞子,内里中空,原来是个小巧玲珑的药瓶儿。
而玉葫芦上面刻着两个字“无忧”。
“那时我便知道珍珑馆里卖丹药的事,这事你们不知道,可我们做这行的都知道,我也听人说过无忧公子这个名号,还以为是故弄玄虚,可我这条老命摆在这里,那就不是故弄玄虚,是真的。”
史乙把自老潘头那里打听到的事告诉了华静瑶,华静瑶沉默一刻,对史乙说道:“老潘头差点被冻死的事,就是去年冬天发生的吗?”
史乙点点头:“应该就是去年冬天。”
华静瑶微微一笑,又问道:“老潘头是卖mí_yào的,他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醉仙桃的方子拍花的都有,用不着找他买。”
史乙道:“姑娘说得没错,拍花的cǎi_huā的大多会自己配药,老潘头能一直做这行,主要是因为他的客人大多都是熟客,这些人中有后宅的贵妇人,也有大户人家的二世祖,总之,没有几个是升头小民,老潘头三天两头出入顺天府,还能过得好好的,全都是因为他嘴严。”
华静瑶噗哧笑出来了,就这种几杯黄汤下肚,就把无忧公子说出来的人,当然是嘴严,否则街上那么多酒鬼,无忧公子为何只救他一个人。
还不就是想让他给做宣传啊,同行之间的口碑宣传是最有用的,因为针对的是那些爱买秘药的人。
否则你对沈逍说有位会炼仙丹的神仙,沈逍一准儿捂住鼻子说你有口臭。
可若是对巩六说起,巩六说不定会拉上你问个究竟。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找一百个人说话,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