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帝死于阵前!讨逆大军大败后,京师接到的噩耗一个接着一个。主将、兵部尚书钟裕安以下百余人死于乱军中,副将、兵部侍郎、都承旨沈自省等数十人被执。十三万兵马瞬间奔溃。后来陆陆续续逃回居庸关的数千人验证了这些消息。但最后这个消息却如同是巨大的地震,让京畿一片慌乱。
消息也传到了四方馆。
“殿下,中原的新皇帝居然死了。真是想不到,这里也不安宁。”说话的是伊尔利汗国使团正使,耶律奇沙。
“真是一群蠢货啊。”说话的是乔装打扮,混在伊尔利汗国使团里的伊尔利大汗烈勿阙的女儿妥妥木黎公主。她坐在屏风后面,声音里带了几分不屑。
“殿下说谁是蠢货?那些打败仗的,还是京里的这些老夫子?”问话是使团副使,萧叡密。
使团成员斛条植、葛罗修鲜、奇解苏、包忽那、百狐钵罗都把目光转了过来,侧耳倾听。
“是太原那帮蠢货。正统帝一死,弑主的罪名他们是洗不掉了。他们以为把正统帝杀了,再请那所谓的太皇太后、皇太后下一道诏书就能把这皇位宝座拿到手了?问过天下人了吗?问过京畿文武百官了吗?问过地方诸多势力了吗?”
耶律奇沙脸色一变,眼珠一转,悠然道:“殿下说得极是。地方诸多势力一直在静观其变,现在正统帝一死,他们反倒好发作了。为君父报仇,天经地义!”
萧叡密也点头附和道:“殿下和耶律大人说得极是,太原这步棋走得奇臭无比。正统帝好歹也是中原大部分军民公认的天子,太原与其争战,活擒他,再逼他写下退位诏书,勉强有个交代。现在直接把天子弄死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不是还有太原的皇四子吗?大秦怎么就失其鹿了?”奇解苏诧异地问道。
“弑主罪名背上了,便是失德。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天下共主。而且看中原史书,新旧朝交替,都是让旧主禅位,巩固江山后才敢下毒手。太原只是占据偏隅一角,他们连居庸关都打不进,有怎么实力让天下诸多势力心服口服。”斛条植摸着嘴角两边的胡须说道。
“你们说,正统帝一死,谁获利最大?”屏风后面的妥妥木黎公主又开口问道。
众人沉寂一会,萧叡密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关东军镇!”
“是啊,关东军镇。”妥妥木黎公主悠悠地说道:“中原的人不知道关东军镇已经成了什么样的怪物,一直蛰伏在辽阳的刘家暗藏着多么强劲的实力。”
百狐钵罗在旁边附和道:“殿下说得没错。前几年我们跟着殿下在漠北阴山和关东走了一圈,深知刘家以关东为根据,串联着九边十一座军镇。这次锡林军和归化军从逆,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意外?你的意思是锡林军和归化军从逆,刘家或者九边军镇在背后做了手脚?”耶律奇沙问道。
“手脚估计没有。这两处军镇众所周知跟河东晋商关系密切,说不得是被钱给砸倒的。只是刘家在九边军镇的势力密布,肯定听到风声了。偏偏却保持着沉默,既不出手阻止,更不出声上报,这就耐人寻味了。”萧叡密接着说道。
“刘家居然如此深谋远虑?”葛罗修鲜等人诧异地问道。
“谁能想得那么远呢?谁又能预知到正统帝继位,然后被逆贼弑杀?”妥妥木黎公主摇头道,“这世上没有谁能想得这么远,又这么周全。只不过是见招拆招而已。锡林军和归化军从逆,刘家那边不做声,无非是想把水搅浑。没有战事,他们怎么捞军功,怎么提醒新君他们非常重要?”
“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太原逆贼居然把正统帝杀了。那边说正统帝是阵前自刎。不过这不重要,死去的正统帝和活着的正统帝完全不同,不管他是怎么死的。”萧叡密叹息道。
“你们看吧,正统帝一死,套在关东军镇脖子上的枷锁被解开了。”妥妥木黎公主这时又说道。
“殿下,请问这是何意?”
“直觉,女人的直觉。”妥妥木黎公主没有正面回答。
耶律奇沙却似乎明白了什么,“桌面上看,现在来看似乎太原那边占据了上风,其实却是炸胡,全是虚的。真正的玄机还在京畿这边,这里有侍卫军、直隶州军五六万人。平逆是不行了,但守住要隘和京师却绰绰有余。而且内阁枢密院都完整保持着,积威已久,肯定能压得住京里的某些兴风作浪的小人。”
“在桌底下,底牌最多的却是关东军镇,不要忘记了,高丽,哦,现在叫朝-鲜,还有八万精锐,而北洋水师跟关东军镇关系密切,海路不绝。”
葛罗修鲜迟疑地问道:“而今大雪封路,就算九边军镇想掺和进来,也是大军难行吧。”
“而今是冬月没错,可是九边军镇又不是没在雪地里行动过。不需要全体动员,只需纠集上万骑兵,往大同方向一摆,逆军就不敢乱动。他们敢打京畿,那边就敢直抄他们的老窝。再说现在又不是最严寒的时节,道路没有完全被封阻,关东军镇从辽阳小规模出兵,没有什么阻力。”
这边议论着机密,居庸关前来了一支队伍,不过两三百人。刚到关口,有人大声道:“快开关门,忠顺王爷回来了。”
连喊三遍,保持着沉寂的城楼终于有了动静,沉重的关门在吱呀声中被徐徐打开,然后瓮城的门也被打开了。
忠顺王跟着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