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妃看了眼四皇子,朱唇轻启,无声念出几个字,许是怕他看不明白,又慢慢地重复了几次。待见着四皇子颔首,这才敛目低头,仍旧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
四皇子讥讽地笑了笑,又看了眼榻上的穆宗,也不走近,只缓缓站了起来,掸去了身上的浮尘,便转身决绝而去。
“四皇子,”
观其要走,月妃似是忽而想起一事,忙急急叫住四皇子,焦急地看向他。
见他住了步子,目光冷冽地看向自己,月妃双眸微动,嘴巴张了又阖,待见着四皇子满目不耐时,却又文不对题地胡乱说道:
“林暖暖那丫头长得可真好,如今是否更加好看了?”
四皇子并不回头,也不去管后头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只微挑桃花眼,薄唇吐出几个字,却让月妃面皮红了又红:
“林暖暖?我虽未见,却知她自然是好的。”
四皇子口气里带着讥讽:
“怎的,月妃见着一个比你美上十分的小娘子,眼红了是不是?放心,人家自会比你过得好,无论是今时还是往后!你也羡慕不来!”
什么叫羡慕不来?
虽知这是做戏,月妃也被这四皇子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她不由气结,却自知必是说不过四皇子,只好气呼呼地挣一挣面子:
“我怎会同一个小娘子眼红,分明就是你小人之心胡乱揣测罢了,算了,吾不同你争辩。”
言毕,便扭了脖子,气鼓鼓地再不同四皇子说话。
四皇子摸了摸鼻子,一副很是无趣地样子,磕了磕扇子,玉树临风地走了。
及至到了那个老嬷嬷跟前,看她弯腰恭敬地给自己请着安,只自鼻孔轻哼了一声,摇着扇子,做出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施施然走了。
老嬷嬷眸底晦涩难辨,她回头又瞥了眼四皇子,却见他虽极力掩饰,想要装出一副毫不介怀的姿态,可她是谁?
老嬷嬷自诩慧眼如炬,又岂能看不出四皇子步子里分明带出了与平日不同的萧瑟和踌躇,身影里还弥漫着难掩失落。
她就知这四皇子必是讨不着便宜,这不就灰溜溜走了?
看来,这月妃倒也还不是个太过蠢笨的。
由此,她也放下心来,将衣物给了月妃,自己则是专心致志地看起了穆宗。
......
王皇后同太子眼看着刀剑转向自己的羽林卫时还是一脸懵然,及至被人看管起来,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算计着穆宗退位让贤,更是让人去各府抓人逼林、薛还有几个世家大族就范,却不料,人一个未抓着,自己倒是锒铛入狱,成了阶下囚....
他们一出手就溃不成军,真是始料未及。
如今一朝被擒,胜败已成定局,自然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只是,他们做梦也不曾知晓,那几家子人都去了何处。
还有京城中的羽林卫、龙武卫为何一夜之间全都成了四皇子的助力。
薛明睿看着踌躇满志的四皇子,就知玉玺已被他收入囊中。若不是因着这玉玺,他们也不用同王皇后和太子在深宫上演一出苦肉计。
龙武卫和羽林卫,其实早就被薛明睿和黄召二人纳于麾下。
眼看着并未有多少伤亡,负隅顽抗之人也都被尽数击退,薛明睿不由起了归心。
看着薛明睿眼中浓浓的思念,四皇子的眼眸微微缩了缩,一双桃花眼中难得地露出了几分歆羡,不等薛明睿说话,他不由自嘲地笑着挥斥薛明睿:
“知道你等不及,快些去吧。”
薛明睿见他如此说,如皑皑雪山终年不化的冰山脸难得展颜一笑。
这样呆蠢的薛明睿,真是让人不忍直视,四皇子忍了又忍,还是嫌恶地点他:
“莫要笑得这般傻气,再让暖暖看了嫌弃。”
薛明睿的目光微微变冷,他恭敬地给四皇子作揖后,淡淡地说道:
“是林小县主。”
“好,是林小县主!”
薛瑾瑜面色微怔,喃喃念了一句,神色惘然。
一息之后,又笑骂:
“别忘了,那是我的表妹,比你亲近。”
薛明睿也不抬头,只说:
“再过些时日,就比殿下更亲。”
一个“亲”字,居然被薛明睿给说得铿锵有力,豪情万丈!
四皇子心头一窒,还想再说,终究是叹了口气,拍了拍薛明睿的肩头,涩然着道:
“去吧。”
薛明睿也不多言,忙拱手就走。
“明睿,就这般走了?”
四皇子三番两次的唤他,终是让薛明睿有些不耐起来,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四皇子,眉宇间带出了一丝丝的隐忍。
“你不后悔?”
四皇子所指为何,薛明睿自是知道。急流勇退,这是他同林暖暖早就想好了的,如今的四皇子许是还保有本心地待自己,可是往后的漫漫几十年里,谁能作保?
自家祖父同穆宗二人的过往,就足以让他警醒!
虽不至“狡兔死走狗烹”,可该避讳处还得避讳。
“四皇子当知,明睿并非是个志存高远的,也无多少凌云壮志,此间事情已了,自想忙些私事。”
二人这般心平气和地站着说上这些,只怕往后会很难得。他二人俱都明白,待今日过后,一切必会变化。
眼看着薛明睿的身影在暮色中越走远远,四皇子的心内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他不由深吸了口气,极目远眺前头,却见目之所及不过是暮色沉沉,早就没了薛明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