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飞速后退的行道树拉成了一条间断的绿带。
上下颠簸的火车车厢中,黄怀玉将一元东华币硬币在窗沿上竖起,但每当手指松开,硬币便立刻倒伏。
几次之后,穿越者撇了撇嘴终于失去了兴趣。
冀州市在东华联邦的腹心,处于婺州市的西北面,两座城市间的距离接近五千里。
由于安检的原因,两位使用假证出行的使徒依然没有选择飞机,只得在卧铺车辆上消磨近三十个小时的时光。
按照卜依依口中的“江湖惯例”,赏金猎人外出后将会避免使用原本的身份,尽可能地将“冒险”与“生活”分隔在两个不同的沙盒。
第二日,冀州市北,系昆山下迎来一辆市区车牌的SUV。
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深红色的车辆一路爬坡,在傍晚时分达到了坐落在山间河滩一旁的深目镇。
这是一座占地不广的小镇,但南北全长不到两里路的主街边倒是有着不少类似小旅馆的五六层小楼,顶上还带着破旧的招牌。
“怀玉哥,我预定的那家住处叫做‘太公民宿’。”
SUV之内,自然是为了山君而来的黄怀玉和卜依依。
“我看到他们家的灯牌了,就是左前方那个四层小楼”
碎石铺就的宽敞前院内只有两辆孤零零停着的越野车,再加上黄怀玉新租的车辆,也不过占据了大约五分之一的空间,看起来有些凄凉。
“我在网上看到说这里以前是附近还算有名的旅游景区,怎么看起来好荒芜的样子。”
甩上车门,卜依依环顾两边的街道,发现暗下来的天色下,只有面前的民宿点亮了楼顶的灯牌。
由于冀州市地理位置居北,如今三月下旬的天气还带着料峭寒意,是故少女套上了厚实的冲锋衣。
“你说的光景,应该只存在于四年以前了吧。”
黄怀玉站在另一侧,摘下墨镜,伸手指了指民宿背后的远山。
卜依依抬眼看去,见到在河滩两侧的翠绿群山中,独有两座山头与边上的同侪不同,浑身是深黑的碳色,好似大地隆起的陈年伤口。
“那是?”
落日最后的余晖下,少女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只是愣愣出神。
“那应该就是你所说的火君与毒液作战后留下的战场——被魃的血液点燃的火场遗迹。”
黄怀玉解释道。
在他超过常人的左目视野中,大片独留有碳化主干的死木笔直树立在山坡,正像是密密麻麻的无名墓碑。
“这片旅游景区的衰弱,应该就是拜森林大火所赐。”
瞩目于秃山片刻,两人都觉得心中难言地沉重起来,便纷纷转开视线,朝其他方向远眺来稀释情绪。
转过半个身子后,望向来路方向的黄怀玉便见到一座孤独而高远的山峰闯入视野,竟比距离更近的连绵山头在视觉上高出近倍。
“那是什么山?”
他定定注视着略有突兀的山峰轮廓,心中莫名触动,连语气都前所未有的旷远。
“额,我也不知道,不过看高度应该是钟山——钟山是北华省最高的山峰,好像有六千多米,据说也是仅有的只有独峰没有山脉的山体。”
卜依依探看了片刻,猜道。
“钟山在章尾市,离这边应该有一两百公里吧,没想到这么远都还能看到。”
她说着走到车后,从尾箱里取下了箱子。
“茕茕孑立的孤山?倒是和我很像呢。”
黄怀玉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终于也移开了目光。
与外头的小镇相似,太公民宿明显没什么生意,一楼除了就餐区坐着玩手机的中年服务员外空无一人,连办理入住的人员都需要临时唤来。
简单确认完信息后,两人顺着电梯直接上到四楼——这间民宿档次很一般,装潢大概就是招待所的水平,并没有多卧室的套房,所以这次卜依依订的是两间标准间。
电梯门在四楼打开,两位使徒一前一后带着行礼出门,却见到过道中有一位大约二十许年纪的年轻女子正侧身站在窗边,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似乎是听到电梯的动静想要回身进屋,却没有赶上。
此时天色已暗下八分,但借着楼道里的白炽灯光,黄怀玉可以瞧见对方的面容。
这位姑娘眉眼婉约,留着齐额平刘海,一头如水长发瀑布般披在肩后,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点攻击性,好似一只离开了族群庇护的母鹿。
见到两位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陌生人,她微微垂下面容藏起表情,但黄怀玉还是能从其抿紧的唇线察觉到些许紧张和胆怯。
这让她显得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姐姐,你也在这边入住吗?”
三人之中,反倒是托着行李箱晃着马尾的卜依依最先开口搭讪。
“是的,小妹妹,幸会。”
长发女子回道,目光在少女迥异于东华人的眉宇间停留片刻。
咔吱。
正在这时,离电梯最近的401房门被向内打开,黄怀玉两人转眼望去,见到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瘦削青年把着房门朝他们投来打量的视线。
此人留着一头杂乱短发,剑眉笔直锐气十足,配合细长的双眼看起来极有攻击性。
而借着这个岔子,长发女子也歉意地挂上笑容,然后掏出门卡走回了挂着402的第二间房。
“额,你和这位姐姐是一起的吗?”
卜依依尝试对身侧的男子搭话,但对方只是冷冷扫过一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