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常贵心中暗恨,脸色更是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锦夕,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没得让人说没规矩。”然后又对赵氏道:“三弟妹,咱们是一家人,你若对你大嫂有什么不满,大可以说出来,何必闹得家里人仰马翻?小孩子不懂事没分寸,咱们做长辈的,训斥几句也就算了,怎么说着说着竟还闹上分家来了。这要传出去,旁人该说三弟不孝了。好了,这事儿就此作罢,以后不得再提。”
又想和稀泥?
叶锦夕嘴角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赵氏已道:“嘴长在别人脸上,孝道却在心中。怎么做是自己的事,旁人怎么说我也管不着。大嫂觉得叶家穷,娇养不起女儿。可我是做母亲的,舍不得看孩子受委屈,两个女儿从小便是娇养着长大的,难免给大嫂拖后腿,给家里添麻烦。既如此,以后她们的吃喝用度,就不劳大嫂费心了。每月三钱的伙食费,若是养不活她们姐妹,我便自己补贴就是。”
胡氏一时逞强给赵氏抓住了话柄,如今被怼得哑口无言,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求助的看向丈夫。
叶常贵几乎要抑制不住满腔的愤怒。这愤怒既有针对妻子儿子的,也有针对赵氏的。
他看向叶常顺,“二弟,你怎么说?”
叶常顺一直没吭声。
他从几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些许猫腻,尤其是大哥大嫂的态度,很有些问题。细细想来方才侄女儿锦夕那番话也颇有些道理,家中每月伙食费不低,足够寻常三口之家半年的口粮了。纵然家里人口多,可栽种养殖也不少,何以吃肉都困难?
莫不是,大嫂昧了中公的钱?
心中存了怀疑,他的态度就变得微妙了,“大嫂确实操劳太过,分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既然要分,就都分了吧。咱们各自管各自的嘴,花销都单独算,大嫂也少了许多麻烦。”
其实他心中另有盘算。
家里的地虽是大房二房一起耕种,但大房有个叶鸿山帮着叶常贵,所以大房的收入比二房要高一些。每月交出三钱银子根本不算什么,可二房交了伙食费,就有些捉襟见肘,还得妻子女儿绣荷包卖钱添补家用。
除此以外,大房吃的口粮其实是最多的。大家都交一样的钱,却没得到公平的对待。
凭什么?
如果分开吃喝,他们一家四口人的伙食还花不了三钱,家里又养着鸡和猪,偶尔还能吃上肉。既然是和现在一样的日子,干嘛要出钱给别人花?
叶常贵没想到他居然不跟自己站在统一阵线,怒火达到最高点,喝道:“荒唐!都分了桌,母亲怎么办?三弟妹犯糊涂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么拎不清?”
叶老太立即见缝插针,“我看你们是琢磨着老头子死了,就想把我这个继母踢出去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没门!要分桌也行,以后你们每月上交一两银子给我,三餐给我端过来…”
赵氏转身就走。
胡氏立即道:“三弟妹,你去哪儿?”
赵氏边走边道:“大家意见相左,这么掰扯下去也不会有个明白的结果。当初爹重制中公的时候,族老们都在场。如今要换规矩了,也该请族老们来立个字据,也省得不清不楚,日后成了无头官司。”
叶常贵大惊失色。
“站住!”
他雷霆大怒,“我们自家的事,你找什么族老?闹得家中不宁,人尽皆知,你有什么好处?”
赵氏停了下来,回头道:“当然有好处。最起码,锦夕锦丽不会再饿肚子。”
这算是撕破脸了。
叶常贵险些没被她直接的一句话给气背过气去。
“你…你…”
“我们锦丽嘴太叼,中公的伙食费怕是填不了她的胃。伙食费都是按分例交的,总不能全都用在她一个人身上,这样对大房二房都不公平。索性我们这一房就分出来单独吃,也就安宁了。是以我着实不明白,大哥这样反对,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分桌吃饭而已,又不是分家。我们不拿中公的银子,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这几个字,直戳叶常贵和胡氏心窝子。夫妻俩心虚,脸色顿青顿红。
见此,叶常顺更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不错,大哥既然不赞同,那不如请族老们来做主。若族老们也觉得不妥,想必三弟妹也没话说。”
赵氏点头,“自然。族老们都是长辈,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饭还多,懂的道理自然也比我们多。他们若觉得不可行,我以后便再不提分桌的事。”
怎么可能不同意?
赵氏说得句句在理,若是再掰扯起一日三餐用度,肯定要挖出胡氏贪污的事儿,到时候夫妻俩脸上都不好看。又有叶老太这个泼辣刻薄的继母在,八成得逼着夫妻俩把贪了的银子全都交出来。
况且,赵氏可要带一个赚钱的机会给族里的女眷们,她们承了情,当然会帮着赵氏说话。
叶常贵夫妻俩被逼到了死角。
要么答应她分桌而食,要不然就闹到宗族去,他们丢尽脸面不够还得乖乖掏银子。
纵然心不甘情不愿,可权衡利弊,也只能选前者。
叶常贵咬咬牙,道:“好。”
胡氏一惊,“当家的…”
叶常贵冷冷看着赵氏,道:“分桌可以,还是那个问题,母亲怎么办?”
上交一两银子?老太婆可真是会狮子大开口。
“这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