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郡。
黄明远得知李渊起兵的消息之后,便一直保持沉默,不仅没有派遣军队征讨,甚至还装作不知道。
不是黄明远不知道李渊是大敌,但李渊不入关中,则群雄逐鹿的大势就不会彻底奠定。对于黄明远来说,放任李渊坐大有些冒险,但没有李渊,还有张渊、王渊,总得让关陇世家将戾气都释放出来,否则以后就是进入关中也安稳不了。
黄明远担心惊到李渊,甚至连边上的刘武周都没有动手。
这天初更时分,太阳已完全西落,夜幕初上,略微一些清冷。
黄明远喜欢吃过晚饭之后看书,便待在书房。只是没多久,雄阔海便来禀报,李世民求见。
李世民今年十九岁,从自己的幕府行参军做起,曾担任过张文远北伐同罗部的参谋,现任左武卫录事参军事。这个年龄,这个身份,担任这个职务,也算是重点培养之人了。
得到李渊起兵的消息之后,黄明远便一直在等李世民,等李世民的选择。若是李世民选择其父,黄明远并不准备阻拦,但若是李世民选择自己,自己将来也会像对待亲儿子一般对待他。
雄阔海打开房门,让李世民进门,自己也护卫在黄明远身旁。
自黄明远到了河北之后,陈远担心黄明远安危,便严令雄阔海,若有人来见卫公,必护在一旁,不论是谁,万不能使卫公有丝毫危险。
黄明远倒是不习惯,但今日见李世民,也没让雄阔海出去。
此时李世民满头大汗,眼神有些飘忽,坐在榻上,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满头大汗的,仗着年纪小,也不知道注意身体,到老了再后悔就晚了。老雄,给世民拿条毛巾。”
雄阔海上前递给李世民一条毛巾,李世民接过之后,胡乱地擦了两下,便拿在手里磋磨。
黄明远继续看着书,头也没抬地问道:“世民过来有什么事?”
李世民站了起来,想说话又憋了回去,犹豫再三,这才问道:“老师知道晋阳的事了吗?”
“晋阳什么事?”
“我父亲的事。”
“你说叔德兄杀了王威、高君雅二人,又有突厥入寇之事。”
“老师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还瞒不了我。”
黄明远也不管李世民的忐忑,随意地翻着书,与李世民一问一答。
“老师······”
“怎么了?”
“我······我······”
“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说?”
此时李世民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师,我父亲让我回晋阳。”
黄明远翻书的手当即便停在那里。
差不多一愣神的时间,黄明远将书翻扣在桌子上。
“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
“你想回去?”
“对不起,老师。”
李世民有些惭愧又有内疚地低下头,然后才说道:“父为子纲,我没法违背父亲的要求,而且这个时候,我也没法逃避属于我的责任。”
黄明远看着李世民,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尽力了,可终究还是留不住李世民。
“你知道你父亲在做些什么吗?”
“嗯!”
“也知道后果吗?”
“嗯!”
黄明远沉重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说明你已经深思熟虑良久了。你已经成年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也有了自己的路,老师不过多干涉。
只是,你做这些决定时,想过好好吗?”
黄明远犹豫再三,但在今年春天,还是给李世民和好好二人订了婚。李世民对好好的心意自是不用说,而好好也不讨厌李世民。二人相处不多,虽然说不上爱,但嫁给李世民她也是愿意的。
其实黄明远也想过会有今日,但总是想着能再挽留一下李世民,终究还是没有结果。
“老师!”
李世民想说什么,黄明远止住了。
“好好不是你的羁绊,你也不必因此而有所牵挂。只是你应该知道,你父子做的是什么事情,其后果更不用我多说。
我说过想让女儿快快乐乐一辈子,不想让她受伤害,所以我不会让她等你。如果你今天离开了,等李家扯旗造反的消息传到信都,我便会解除你和好好的婚事。”
“老师,我·······我······”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残忍,但世间总没有两全的办法。”
“对不起,老师。”
李世民感觉自己浑身战栗,心中扭地就像要窒息了一般,他跪在地上,伤心地说道:“对不起,老师,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对不起好好,若有下辈子,我把命赔给好好。”
黄明远上前拍拍李世民的肩膀说道:“世民,不必内疚,我知道你的心。只是有些事是没有对错的,也没有应不应该。命运弄人,便是如此。
这次你到了晋阳,你替我给叔德兄带句话。
我和叔德兄意气相投,原以为能成忘年之交。只是命运弄人,以后便是不同的阵营。来日相见,各为其主,便是敌人,我不会手软的,也请叔德兄莫要手软。”
李世民眼中满是泪水,沉重地点点头。
“你也是!”
“弟子绝不敢对老师刀兵相见。”
“傻孩子!”
黄明远对李世民说道:“叔德兄的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