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背包在火车上睡了一夜,等到下车时,只稍微活动两下,跟着人流走到出站口,丁薇就已经觉得精神抖擞了。
——啊,这年轻的身体啊,果然就是抗造。
看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十点半了,海涛弟弟的升学宴中午开始,她摸了摸已经有些饿的肚子,干脆搭了个车直接到酒店。
主要是那包资料太成熟了,拎着走也走不动了,直达公交什么的……
这丁薇哪儿记得住啊!
多少年没坐过江州的公交了。
突然开始怀念导航。
要是再来一份腾腾子的配音,那就更完美了。
……
八月份的热度,江州比之帝都也不遑多让。
骄阳烈烈,流火在空。
行道树的树叶文风不动,全部垂头丧气打着焉。
出租车一路过来,总共只收了八块钱,一方面是因为出租车价还没涨起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江州确实是个小城市。
酒店里冷气倒是开得十足,但大姑站在旋转门外头,仍旧热的一身汗。
但高昂的情绪却并不因此而落下去,反而越发激涨。
向来沉稳的姑父周磊,今天也俨然弥勒佛,逢人就笑,乐呵呵的情绪,简直八里外都能瞧见。
——那可不嘛。
他们当父母的,孩子小时候怕生病,孩子大了又嫌成绩不好。
他们家海涛原本二本的边都摸着悬,如今居然进了重点大学!
哎哟。
祖坟冒青烟了。
……
至于哪家发来的通知书啊?
帝都科技大学。
听听,听听!听起来就不一般。
姑父拿纸巾擦了擦汗,这会看着周围没人,凑近大姑说道:
“你那红包准备好没有?待会薇薇来,甭听她说什么,先把红包塞过去。”
不然孩子肯定又不要他们的钱。
叫姑父周磊来说,这钱必定得给——他们一个小区的多少人家,请家教花几万块钱都没这个效果呢。
家里门这段时间都快被人敲破了。
……
“准备了,准备了。”
大姑一脸自得。
“看我这侄女儿可以吧?唉,你说姐弟俩年纪差不多,小时候海涛要是一直跟着她,这会儿估计也进明大了。”
姑父瞅她一眼。
“拉倒吧。孩子之前能有那个成绩,还是咱报了那么多个培训班出来的。你看人丁薇,你看海洋一家小时候回来还得做家务,你还夸她呢……”
不过白秀娟并不肯认真教,日常也是打击居多,小孩子也想出去玩儿啊……所以其实家务做的反而没白秀娟好。
“也就是大了刚强一点了,才能拿捏住海涛。”
……
提起这家大姑就来气。
“大好的日子,你别跟我说这个。”想打人。
姑父也无奈:“这是我不说就能行的事吗?你看,这不人来了吗?”
远远望去,出租车上下来的人,可不就是丁海洋和白秀娟吗?
大姑和姑父对视一眼,站在那里,八风不动。
只见丁海洋稳稳当当的在前头走,白秀娟在后头,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肚子,四平八稳的迈着八字步向前。
——“这怎么跟个鸭子似的?”
姑父在那里嘀嘀咕咕。
大姑白眼一翻,抬高嗓门儿:
“可不嘛!有些人没那福气,才怀几个月,肚皮都没显出来呢,搞的跟要生了一样……就是眼皮子浅。”
……
走近来的丁海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秀娟。
白秀娟表情也是一顿,笑意再也挤不出来了。
沉默在四人中间蔓延。
好半天,丁海洋才说道:
“大姐,你声音别那么大,这咱得低调呢。”
毕竟是个二胎。
姑父周磊平常话不多,常年也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温和领导样,如今对着丁海洋说话再没有之前的客气,说话态度就跟指点自己小秘书似的:
“海洋啊,这也不能怪你大姐,她天生就心儿直,嗓门也大,心正的人都这样。”
他们当领导的,最是能从细节里敏感的。
丁海洋这一家子的作风,他是一万个看不上。
……
姑父的看不上就相当直接了。
“你这我就要说说你了啊。”
“一边说低调,一边你看你媳妇那个架势,就是小孩子,也知道这是怀孕了吧。”
说着一抬下巴:
“行,大好的日子我也不跟你说这么多。人来了,心意到了就行……进去吧,里头凉快。”
话是那么个话,态度也挺温和,但是怎么听在耳里就这么难受呢?
丁海洋浑身都不舒服。
他总觉得自从自己有了这个决定之后,他们这一众亲戚们最出息的周磊,就好像看不起他似的。
对于他这等爱面子的人来说,被没钱没身份的人看不起,远没有被比自己强的人看不起,来的伤害大。
这种认知让他相当难受。
……
没本事的人难受起来,从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忍不住扭头,瞪了一眼白秀娟:
“姐夫指点你呢。”
“把你那架势收一收。”
白秀娟委委屈屈地将撑在腰上的手收回来,这会儿突然感觉有点尴尬,不知手脚该怎么放了。
她最后只喃喃说一句:
“我这不是肚子重了,腰有点酸了……也不是故意的。”
大姑嗤之以鼻。
就这还不是故意的,当自己没生过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