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太这话一出,整个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良久,梁永安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娘,这都够乱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行不?”
“添乱?”梁老太瞪着他,“谁添乱?明明是你添乱!人家孩子做错啥了?不就是想多挣点钱养家糊口?你怎么就这么生气地要揍人家?哼,不是我说你,要是你二十岁的时候能有他们一半的勇气,咱们这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梁老太教训起儿子来真的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啊,即便当着孙子孙女的面,说话还是这么直接,戳起伤疤来更是直中要害。
何云娘虽然心疼孩子,可也心疼丈夫啊,她赶紧小声劝着:“娘,这话咱偷偷说就行了,别当着孩子的面说啊!”
怪丢人的!
梁老太瞪了儿媳妇儿一眼:“咋不能说了?嫌丢人?嫌丢人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多想点儿法子挣钱呢!现在四个孩子都长大了,两个大儿子娶不上媳妇儿让人家笑话,一个闺女脸上有胎记没钱治病还是让人家笑话,你怎么就不想着丢人了?当初那赤脚郎中给丫看病的时候我就说过借钱也要给孩子治脸。你们呢?一个比一个没骨气,怕借不来钱,怕借了钱还不上,还怕花了银子治不好丫的脸!这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时候能把日子过好?”
梁老太这一番话骂得梁永安夫妇头都不抬不起来了,说实话,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年轻的时候梁永安也想过跟着同村人出去干活儿,可听说出去了容易被人家骗,工钱也不好要,他就熄灭了这团火,留在家里侍弄那一亩三分地了。
一开始家里孩子少又小,日子也过得去,可是后来孩子越来越多,且个个都长大了,吃饭穿衣甚至上学堂,哪个不需要花钱?这日子也就越过越紧巴了。
说起来美丽都觉得奇怪,地里的棒子早就收了,麦子也种下去了,哪有那么多活儿得需要梁永安梁振远两个大男人天天下地去做?
现在听梁老太这么一说,她似乎明白了,不是地里的活多,而是梁永安除了侍弄田地就啥也不会干了,留在家里干坐着也是无所事事,还不如去地里除除草挖挖土。
梁老太话没说完,胸口起伏得厉害,缓了缓才继续说道:“人家几个孩子想到了挣钱的法子,怕你不高兴就偷偷摸摸地干。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干的吗?等你们都睡着了,他们再悄摸摸地爬起来洗米洗豆子,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早上天不亮,三个孩子就搬着大盆去外边草坑里干活儿了。你满村去问问,谁家的孩子有你家这几个懂事?谁家的孩子有他们几个勤快有主意?你有这么好的孩子不说高兴还想着揍他们,你到底有没有心?是不是亲爹?!”
美丽兄妹三人齐齐看向梁老太,所以那天晚上她并不是梦游的,她是真的听到了声音才特意出来看的。她不仅没有揭穿孩子们,第二天还悄悄地跟着他们去杂草坑那看了个究竟。
且不说梁老太是如何避开他们几个的,光是这一来一回的脚程他们都佩服不已,要知道平日梁老太拄着拐杖连大门都不怎么出的。
看看还跪在地上的四个孩子,梁老太又心疼又气愤:“别跪着了,又没做错事,干啥跪着?你们挣了钱回来,他们不心疼你们奶心疼你们,起来,吃饭!”
虽然这么说,不过美丽四人哪敢真的站起来?他们齐齐看向梁永安,惴惴不安地等着他发落。
梁老太更心疼了,不过嘴上依然硬得很:“一个个的,让你们起来也不敢起了?背着你爹偷着做买卖挣钱的勇气呢!”
说完了儿子儿媳妇儿,梁老太也得说说几个孩子:“你爹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说过不让你们出去做买卖吗?你们有什么话有什么事只管跟他说,他是你们的爹,又不是你们的仇人,干啥把他当外人?知道他今儿为啥生气吗?就是气你们把他当外人不让他知道!以后再有什么事还敢瞒着你爹你娘吗?”
美丽带头表态:“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们想干啥肯定第一个跟爹娘商量。”
末了还不忘狗腿地巴结巴结梁老太:“还有奶奶。”
梁老太满肚子的怒气都被这三个字给消磨尽了,鼓作气恼地瞪了美丽一眼,才又看向自己儿子:“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孩子们也知道错了,接下来到底是该打还是该原谅,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说完,真的闭上眼睛谁也不看了。
不过被梁老太这么一骂,家里人全都低头反思自己的错了。屋里一阵沉默,最后还是何云娘抹了一把眼泪,上前将几个孩子一一扶了起来。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爹娘错怪你们了。以后,以后再有什么事就直接跟爹娘说,想做买卖就做买卖,别再偷偷摸摸地做了,娘,娘听了心里难受。”
不仅是心疼孩子,更是自责,连这么大年纪的梁老太都能发现几个孩子半夜起来洗米洗豆子,她这个当娘的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美丽几人站了起来,却都大气不敢出,没办法,梁永安还没发话呢!
“爹......”美丽叫了一声。
梁永安低着头,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又放下,又拿起来:“行了,赶紧吃饭,吃完了饭该干啥干啥。”
该干啥干啥?
这话听得几个人有些云里雾里,不过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梁振峰刚端起饭碗,稀饭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听到梁永安叫了自己一声,吓得赶紧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