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兴年三人一个时辰方才出来。丁云柏不急不躁,笑着迎上去。
戴典吏领众人来到酒楼,四人喝到戌时才散。
出了酒楼,卫兴年酩酊大醉。拉着丁云柏硬要同他彻夜长谈。卢平卫兴年落脚之处未定,戴典吏喝得也有些微醺,眼神迷蒙要给三人安排落脚之地。卢平倒是没喝多少,从头至尾冷眼旁观,丁云柏越过他,直接劝戴典吏:
“戴兄先行回去,方才我出去已在隔壁客栈定了房间,我看卫兄卢兄今日赶路辛苦,且将就一晚,明日再说罢。”
戴典吏搂着丁云柏,拍着丁云柏胸口,大舌头说:“徐兄弟果真......仗义!兄弟我佩服!你放心,姑母之事老戴我......一定全力帮忙!”说完打个酒嗝。
丁云柏道谢,有些担心他喝多了,回不去县衙。戴典吏连连摆手,推开丁云柏,歪歪倒倒独自往县衙返回。
他和卢平扶着卫兴年回客栈休息。
夜深人静,再过一会就是宵禁时分,路上行人不多。夜里起风,卢平和丁云柏一左一右驾着卫兴年往客栈走去。
二人皆沉默无语。
黑暗中,卢平突然开口:“徐兄果真是为寻亲而来?”
“为何这么问?”
“这般讨好巴结,怕并非为了令姑母之事罢。”
声音平静而笃定。
丁云柏笑了笑,反问道:“何出此言?”
“若单纯为了寻人,戴典吏已答应帮忙,丁兄大可以找到人以后,上门道谢。在下看来,今夜酒桌之上,徐兄有意无意打探,好奇之事未免太多了些。只有戴大哥,卫大哥这样心思单纯的人,才听不出来罢。”
丁云柏缄默。
三人往前走了几步。
既然卢平看出端倪,严格说来,丁云柏要办的事,其实同卢平要办的并无冲突。丁云柏决定赌上一赌,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卢兄慧眼如炬,好眼力。我也就不瞒卢兄了,只这街上说话不方便,能否先将卫兄安顿好,我们在谈?”
卢平朝他望去,他脸上云淡风轻,嘴角含笑。被自己看破了,竟是一点不慌乱。这人胆识心计都够,一张嘴口若莲花,将戴卫二人哄得相见恨晚,如获知己。不知他身份来历如何,也许......他的事他能帮得上忙......
卢平心中一动。他点点头,低声说道:“也好。”
二人合力将卫兴年送进客房,替他除了衣衫盖上被子。转身来到丁云柏房间,在交椅上坐定。
丁云柏既做了决定,开门见山直说道:“我这次来南谯,是为了打探一件事。”
“什么事?”
“南谯县近日可有异动。”
“徐兄所指,何种异动?”
“我家主人来时说过,南谯县县令申茂之为官清廉,三番五次上报朝廷,说这南谯县境内清流河急需疏通。可朝廷不知为何,迟迟未曾回应。我家主人认为这中间必有隐情,故而派我来此查探,可有异动。”
卢平心中骇然。
这姓徐的主人究竟是谁,竟叫他来查探这些事。莫非是王公贵族,亦或是朝廷密探?他要查探的,竟是和自己所办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尽管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只做惊讶之态,问道:
“在下可否问一句,徐兄主人是?”
“我只能说,论品阶,只怕整个儿元薇朝不过二三十人。论智谋,我家主人与世无双!”
丁云柏这话使了障眼法。
元薇朝世袭罔替的侯府确实不到三十家,而像陈仪这般,五岁便能有这般心计谋略的,也担得起与世无双这四个字。如果陈仪知道丁云柏这么夸他,只怕要羞愧而死,她是开了金手指,五岁身体三十岁灵魂,任谁看来都不可思议。
不过二三十家,那他主人当真是王公贵族之列。卢平惊喜不已。这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卢平顿时起身长鞠不起,口中说道:
“还请徐兄助我!”
“有话好说,你我既有缘,若能相帮,徐某定然义不容辞,卢兄不可如此,快快请起!”丁云柏见唬住了他,连忙将他扶起。
两人重新坐定。
“卢兄有何为难之处,可否说与我听。”
卢平因前面屡屡猜忌,有些微臊说:“徐兄大人大量,兄弟我不是故意为难,只是事关我一帮兄弟性命,这才处处留心谨慎。”
“卢兄这话……究竟是何事?”
卢平长叹一声,娓娓道来。
原来这卢平确实有一身功夫。他本是肃州人,因鞑子起兵来犯,攻破了肃州城,大肆屠杀掠夺。他全家人在那场浩劫里都被杀害,只有他,因被父母藏在井里,这才逃过一劫。他跟着流民逃亡,后来被土匪收养,练得一身功夫跟着打家劫舍,卢平是穷苦人家出身,虽说打家劫舍,却有些正气,非富人不截,非贪官不杀。
正因如此,官府派人带兵剿匪之时,知情人暗中通风报信,他晓得这匪是做不成了,索性趁官府没到之前,一把火烧了寨子,带着一帮兄弟来到这涂中州。
他这一帮兄弟,除了一身蛮力,哪有旁的手艺。他见清流河有商机,便凑合买了条货船,在这清流河上做起了买卖,带着这帮兄弟替人搬货运货,押运货物船只,赚个辛苦钱。因他手脚功夫高胆子大,且为人仗义,三五年便在清流河上拼出几分名气来。
清流河整条河道贯穿整个涂中州,多少人在这河里混口饭吃,卢平来这不过三五年,迅速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