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外有一桩老树,老干虬枝、旁迤斜出。瞧着,该是颇有些年头了。而今,恰逢秋冬交替的时节。繁茂的枝叶越见枯黄,洋洋洒洒落了满地。
三人来到此地时,正见树下有一小僧。明袍袈裟,手执经卷。面朝老树,席地而坐。瞧着身形,不过双十的年岁。可这人周身所散出的气场,却叫来人不由的心吃一惊。
与小和尚相对而立处,有一窈窕女子。袭一身粗布麻衣,单手撑地,侧卧而眠。
凉风袭来,枯叶应声而落,跌至二人头顶、颈肩、腿膝、衣衫处。伴着寺中绵长悠然的暮鼓,小和尚口中缓缓诵着经文。似对古木而诵,也似对女子而诵。
三人在此驻足,悄然寓目。
少顷,布冥趋步上前,恭然道:“圣上,这是老衲的小徒儿,名唤禅修。那女子,是从小将他抚养长大的姨母。禅修剃发入寺后,凤施主便在寺外寻了一处小舍居住。不时的,前来探望一二。”
闻言,盛平皇帝转目,盯着他打量了半晌。直至未曾在他一派平静无痕的面孔上,瞧出半分异常。而后,未在言语。
末了,他起步,转身而返。
见状,布冥与杜蘋笙二人,亦紧忙随之离去。
回来的路上,盛平皇帝一反常态,不发一语。二人不知他心中所想,亦不敢多言。
这几日来连夜赶路,车马劳顿。晚间用过斋食后,众人便侍候着圣上回行宫就寝。
布冥屏退众人,独自在禅房打坐。怎奈何,心中却一直不得平静。白日里,圣上那阴晴不定的面孔,不断在脑中回荡。他隐约间,总觉嗅出一丝别样的情绪,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可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是以,他深夜独居此地。实则,是为了等人来访。
夜深露重,梆子敲锣,将过三更。
却见禅房外,忽现一抹人影。来人大约有些急促,尚不曾探寻,便直闯入门。
见客来,布冥挥手让座,亲自递了一杯温茶。俄顷,还未待客人将茶盏放下,便又急急开了口:“圣上突然来此,可是因禅修之事......”
杜蘋笙执衣袖轻拭了拭额间的细汗。而后,朝他摆了摆手:“不必惊慌,圣上来此全因国事,与他无干。”
闻言,布冥常呼了口气,稍显安心:“阿弥陀佛!那便好,那便好。”
然,话音才将落,这方便听杜蘋笙又言:“只是,今日发生之事,恐怕已让圣上起了疑心。你我二人还是应当早做筹谋为好。”
“千算万算还是不曾避过这一遭。看来,这也是天意如此。”布冥阖眸紧闭,双手合十于胸前,道了声佛偈。
二人双双叹息,以至屋内少有的沉默了半响。不多时分,且听布冥又言:“事已至此,今夜便作部署,让他连夜离去。”
此话一出,却遭到宰相杜蘋笙的极力反对,连连摇头摆手道:“不可,不可。今儿白日里,圣上已与他打过照面。若他今夜在无端离去,岂不更加遭人怀疑?”
布冥思酌了一瞬,似打定主意一般,毅然决然又道:“这倒无妨,寻个借口便是。就说禅修他动了凡心,不甘寺中枯寂。恋上了俗家女子,趁夜里与人私奔了去。待我等发现,已为时晚已,早不见了踪迹。届时,圣上即便心中有疑,也无从对证,别无他法。”
杜蘋笙显然被这话惊了一番,手指着身前一本正经言说的老和尚,许久未道出话来:“你...你...你个信口雌黄的疯和尚。如此这般做,如若圣上怪罪下来,定会治那你个管教不严之罪。保不准,还会连累了这天相寺中的一干老小。”
“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当日我既认了这徒儿,今日便没有不护他周全之理。再者说......”
布冥这方尚且话音未了,却忽闻寺中传来阵阵嘈杂声。二人一并出了房门,直径慌忙而去。
随着声源,二人一路行至圣上的行宫。
殿前,偌大一片空地上。此时,正见成群的夜行刺客与御林军、杜家军奋力厮杀。连带不少寺中僧人,也牵扯其中。一时间,白刃相接,血流成河。满眼望去,皆是残肢断臂。
杜蘋笙与布冥二人未做逗留,急忙穿过激战的人群,朝殿内驶去。
大殿之上,数名刺客将盛平皇帝孤身围困其中。只余身前一明袍小僧,虽舍命相护,却也身中数刀。尽管仍尽力的左右兼顾,守的滴水不漏。但从他略微迟缓的动作来看,怕已是强弩之末。
说时迟,那时快。一方刺客突然从天而降,于后方突袭。小和尚已分身无暇,眼瞧这一剑便要刺穿二人心口。
“圣上!”
“禅修!”
两道声音从门前同时传来。
与此同时,布冥飞身上前。双指束剑,指尖发力,例无虚发。剑,应声而断,不过顷刻间。
杜蘋笙持剑而来,侧截横斩,下扫回穿,将一众刺客逼退数步。继而,剑指众人,高声怒喝:“是何人潜尔等做此大逆不道之事?速速报来。许还能给自己留个全尸。”
未等刺客作答,门外御林军一涌而进:“众将士听令:今日,便是这昏君作古之日。何人能将其斩杀,取之项上人头者。来日,定当丰封官加爵,荣华富贵。”
见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不免大吃一惊,盛平皇帝更是勃然变色。即便方才千金一发之际,亦不见他如斯气愤。
他眼瞧着御林军,目露凶光。少顷,却突得轰然大笑:“好!好!好!你们真是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