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神手,龙须鞭绞在他的颈上,然后暗自一震:正常人被扼住喉咙,第一反应必是伸手去护,然而宇文医却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蓦地只是想探一下对方幻力的苏祺,收回不带半点杀气的鞭线,微微冷笑:“藏得够深啊,你可真会演戏。”
宇文医抬头,眼里的光平静温和,“我有我的不便,但请恩公相信我,我宇文医绝对不是你的敌人,或许将来还会奉上一臂之力。”
他侧过头去,看着牢里栗栗不安的人:“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
“你不必叫我恩公。”苏祺没好气的开口,手里的龙须咔嚓挑开了牢笼的锁,,面露讥诮:“凭你的本事,即便那次在奕巍山上没遇上我,你也会相安无事。”他走进牢笼不再理他。
不知为什么,直觉也是告诉他,眼前的宇文医并没有威胁。甚至在看到他真实的面目后,有了一种奇怪的释然感。
“苏少主想怎样处理这些人?”蓦然宇文医凝视黑暗里投过来哀求的几双眼睛,淡淡问。
“这不是你该管的吧?”苏祺冷冷,眼里不屑:“你还担心一下自己吧。”蓦然话题一转:“我让你去给白贞看病,你倒闯进我的暗阁,你一而再地探窃我的隐私,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宇文医只是微微笑笑:“恩公如果要杀我,刚才就已经动手了。”他侧头看了苏祺一眼,脸上那般嘻嘻笑脸隐约又现:“况且恩公现在没有我,恐怕也自身难保了呢。”
苏祺扭过头来,仿佛疑惑他的语意,只是默视着她,没有说话。
蓦然,宇文医低头,掰开食指戒指上的宝石暗盖,取出一颗淡黄色的珠粒递到苏祺眼下,笑道:“这颗丹药可以解你身上的披香。”
苏祺怔住,诧异地扭头看着他的眼睛也是微微亮了一下,迟疑着,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拿到眼下细细打量。
“苏少主身上的涣神香不似一般的香,是来自穹苍空阙的一种容易产生幻觉和依赖的披香,是一种慢性毒药的杀人于无形的暗香,也是修行巫术的人最常用的一种控人意识的引香,更是穹苍空阙的长老们在占卜星辰时必不可少齑粉。如果生瘾,会无法自控,再戒就难了。”
“所以……还请恩公不要贪恋一时极乐,在沉迷不能自已的时候,想想后患。”
宇文医语气平静,说起这些,仿佛早已驾轻就熟的认知,言语处处有提醒的意味。
苏祺注视手里的黄色丹粒,瞳仁深处渐渐凝成一条线,蓦地抬眼望着已经走出去的宇文医的背影,沉思。仿佛又忽然想起什么,怔怔地,脸色唰地红了下去。
我......我苏祺岂会是那样的人......
被误会的空城少主,年轻温俊的脸色振红阵白,愣愣无语。
......
暗阁里忽然变得森冷寂静,昏黄的油灯尽头有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隐约膨胀,隐约收缩。
伴着不断传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吟,仿佛痛苦,仿佛哀求。似乎也是猜到了少主正在做的事情,让一步步朝里走的辛决,心里也是一分分沉重下去,最后在尽头的弯角站住脚,不动声色地默默看着——
空城少主的面前跪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锦衣男子,犹若被抽干了灵魂,眼睛紧闭,耷拉着脑袋,全然一副颓死的样子。
头颅两侧隐约有细长的银白微光透出。辛决凝了凝眼,细细看去,霍然一惊:那是两条极细的线从那人的耳前太阳穴位,直直刺入头颅。
他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这.....就是汲取记忆的法术?
苏祺双手悬在虚空,指尖提着两条细线的另一端,合眼,凝神,面色苍白。仿佛正在他的脑颅内搜索自己想提取的记忆。
然而似乎很是棘手,他的眉头始终蹙着,眉间也有激烈的复杂情绪。辛决想上前探视一下,却又怕惊扰少主,只好站在那里,不可思议,又担忧地看着。
许久许久,提在手上的两条细线的银白色光渐渐暗下。仿佛已经灯枯油竭,那人的哀吟也越来越弱,最后似乎连吐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终于颓然瘫软地倒在地上。
苏祺抽出了他脑颅里的细线,上面尚还沾染着殷虹的颅血,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然而他脸色苍白,仿佛很是憔悴,蓦然下意识地按在胸口,咽下了忽然涌在喉咙的血腥子。
是的,昔年的旧患又犯了,汲取记忆本身就要耗费过量的灵力。他看着地上躺着的二十六个人,眼里的光微微闪烁,有沮丧,有失落,也有哀默自己的无能为力。只有三个人尚还有生命的迹象,也只不过是垂死喘息罢了。
“我尽力了......”沉默中,他有些气弱地喃喃,颓然地合上眼睛,不再看地上尚未冷却的尸体,有些痛苦地,转过身去。
“少主。”辛决将他的情绪看在眼里,确是体会在心底,也是哀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主不必自责,你也是为空城的百姓,为大局着想。”
空气里悲哀的暗流瞬间弥漫,仿佛地上无辜的尸首化为亡灵无声的哀泣。苏祺背对着自己的属下,心底的暗流汹涌,感觉喉咙有些发紧的难过。一手紧紧扣住胸口,仿佛那里有千斤石头,沉重的让他忽然无法呼吸。
沉默许久,他抬手,悄然抹掉了眼角湿润的液体。
长成男子,那是他一次流泪......又有谁能体会到他此刻万般无奈到极至的心情。
“啊——”忽然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