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华睁开眼睛,身边围着一大圈人。他一骨碌起来,有些搞不清楚现状。
“你小子心挺大啊?”窦建德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嘲讽。
这下俩人脸对脸站着,陈光华才发现,窦建德长得并不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人。面皮白净,年轻时一定是个帅小伙儿。不骂人拍桌子的时候,还真想个有文化,有风度的企业家。可惜,陈光华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对他一点儿崇敬不起来。
窦建德也不和他啰嗦,向身边的人道:“给他拾掇拾掇,别整的跟要饭似得。”
立刻过来俩一身香水味儿的年轻女人。看了看陈光华的样子:“这好赖也得洗洗啊。脏成这样,化妆也没法化。”
“化妆?”陈光华严重以为自己听错了。谁听说过男人化妆的。
“该洗洗。”窦建德不耐烦的转身找地方坐。有人很有眼色的给他搬了把凳子。
昨夜那领头汉子,抓住陈光华的手就往屋里拖。陈光华放眼望去,自家院子站满了人。有拿着摄像机,话筒的记者,更多的还是来看热闹的乡亲。他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窦建德敢胡来。心里底气也足,挣扎道:“你干什么?”
“兄弟,你可别样。”那汉子道:“你信不信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扒光了,替你洗澡?”这话说的相当无赖,但是这家伙语气拿捏的非常到位。非但不让人觉得是对陈光华的威胁,反而引来一片哄笑声。
陈光华没办法,洗就洗呗。都是男人谁怕谁看咋地?当下进了屋,三下五除二就脱个精光。那汉子一瓢凉水就兜头浇下。冻得陈光华跳脚:“就用凉水啊?”
“废什么话。”那汉子把水瓢往不知道哪里拖来的塑料大盆里一扔:“麻利的,自己洗。”
九月天气,其实也不是很凉。陈光华草草洗完了。拿起自己的衣服就往身上穿。
“快别披着你那身皮了。”那汉子一把将陈光华的旧衣服夺过去,扔过来一套崭新的衣服:“看我们老板想的多周到。你小子以后要是出息了,可别忘了我们老板今日的再造之恩。”
“内裤总要穿一条的吧。”陈光华没好气的从衣橱里翻出一条干净的旧内裤。这下那汉子没话说了。
窦建德带来的衣服,上衣是件白色断袖衬衫,穿在陈光华并不健壮的身上,有些宽大。下身是条黑蓝色的裤子。有点短,不过也将就了。把衬衫往裤子里一塞,还能见人。
鞋还是陈光华的旧运动鞋。
陈光华整日风吹日晒的,长得黑。但是五官分明,青春飞扬。捯饬利落了,很是让人看得下眼去。这里说一句废话。这人不论美丑,其实,只要收拾的干净利索,丑也难看不到哪里去。何况陈光华本身长得不丑。
就在陈光华洗澡换衣服的功夫,乡长和三华爹全来了。
三华爹一见窦建德,就紧紧握住窦建德的手。眉开眼笑的十分高兴的样子。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光华就是感觉,三华爹笑得很假。除了脸上那层皮,低下的皮肉其实是很不高兴的。
负责化妆的两个年轻女子给陈光华化了简单的妆。主要是面对镜头,遮盖他脸上的巴掌印。这一点上看,窦建德真的是有心细如发的一面。
有人塞给陈光华一分发言稿。无外乎怎么感谢优秀农民企业家窦建德,对自己的资助。然后就是各种鼓吹窦建德的好。当着乡长的面,陈光华心里十分的别扭也不敢表现出来。村里人已经很不喜欢自家人了。要是连乡长也得罪了。那他们母子俩彻底不用在南大坡乡混了。
更深层次的是,他虽然十分反感这样的虚与委蛇,但内心深处,对上大学还是抱着一丝希冀的。
一番各种的客气寒暄,各种表面谦逊,实则张扬的表演过后。陈光华被窦建德的手下推进那辆加长的红旗轿车中。在一片照相机的咔嚓声中,绝尘而去。
窦建德真是说到做到。亲自把他送到t市师范大学去。对于扬名这种事,各乡镇和窦建德交好不叫好的企业家都是很乐意锦上添花的。
窦建德的车在前面走,那些企业家的车在后面跟。还有记者一路报道。这威风都赶上县长了。
那些车一直把窦建德的车送到高速路口才回去。
上了高速之后,就只剩下窦建德的车和后面他的保镖团了。这次为了能在高速上赶上窦建德的车速。保镖团换了一辆依维柯。这在娶媳妇找辆面包车当婚车,都觉得特有面子的s县老百姓眼里,真的是倍儿有面子。
坐在车里的陈光华可不那么想。虽然上大学这事,他发自内心的想去。但是,这么样去长大学,心里可就别有一番滋味了。
t市师范学院,新生九月七号报到,也是赶巧了,今天就是七号。要是再晚一天,窦建德就算有心这搞,陈光华估计自己上不成这个大学。
t市距离s县并不是太远。走高速三个小时车程。这还是陈光华第一次出远门。但是,除了心里说不清道明的郁闷,真是一点儿提不起精神来。
到了t市,下高速司机就打开了导航。陈光华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自己会给人指路。
t市有第二省会之称。那市容绝对是s县一个小县城不能比的。要是陈光华一个人来,说不定下了车了晕菜了。但对于窦建德这种土豪,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人家有钱,到哪儿都感觉良好。对t市这一番品头论足,好像这个城市还没有s县的菜市场好。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