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苟小小拿了一些吃的,带着大魔王上山。
连长的坟前,趴着一条老犬。
连长被下葬后,赛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谁拉它也不做。他每天都会像这样,趴在连长的坟边。
苟小小每天都回来给它送吃的。
比起人,她更放心不下这条忠心的老犬。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赛虎昂起头,向苟小小来的方向嗅了嗅。
赛虎风烛残年,也迈入了寿终就寝的时候。它的感觉器官,已经老化到行将朽木的程度。
比起苟小小,大魔王似乎更心疼现在的赛虎。
大魔王凑近赛虎,从喉咙里发出哀鸣,似在劝赛虎打起精神。
苟小小把吃的放在一旁,在赛虎身边坐下,一只手在赛虎瘦骨嶙峋的背脊上抚摸。
“赛虎啊……”苟小小对着它叹了声气,不知道该说啥。
她拿吃的喂它。
赛虎舔了两口,便失去了兴趣,又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又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赛虎掀了一下眼皮,便置若罔闻。
大魔王冲来人甩着尾巴。
苟小小看着任良坐到赛虎的另一边。
坐下后,任良问:“赛虎咋样?”
“不吃不喝,也就是时间问题。”
赛虎现在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轻轻一摸都觉硌手。它的毛色也没有以前鲜亮。
看着没有活力的赛虎,任良喉头上下滚动一下,将堵在喉咙眼里的那股难受的感觉咽了下去。
沉吟半晌,任良低声说:“过几天,我就回去了,你……你跟我一块儿走吗?”
苟小小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绵长的叹了一口气,抬眼望着天空,看到一朵即将飘散的白云,略呆了一下。
见她沉默不语,任良基本上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心里为此失落,却没有一点难过。
任良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现在都还很年轻,很多时候莽莽撞撞苍苍促促就做了决定,甚至有时候做事不计后果……”
“你是想说,跟我交往,是你在莽撞仓促下做的决定吗?”苟小小心里微微一沉。
任良不置可否,仍自顾自的说:“可我不后悔。我对现在的自己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所以……我希望你能等我一段时间,等我成长为像连长一样出色的人,那时候,我会认真的向你表白!”
苟小小怔怔的看着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任良能说这样的话,就是他开始成熟的一种表现。
看来,连长的去世,动荡了他的心里世界。
“你不是曾经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要当一名特种兵吗。”苟小小眼神玩味的打量着他这一身便服,“脱下了军装,你怎么当特种兵?”
“我打算重新站在起点线上,不会在眼高手低了。”任良脸上带着少有的认真,“我休学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我会回去继续完成我的学业。”
“你上的是军校?”
任良点点头。
转而,他看向苟小小,“你呢?接着,你有啥打算?”
苟小小看着赛虎,“先给赛虎养老送终再说。”
任良又是一阵点头,心里颇为赞赏她的这个决定。
“我姑可能也在安丰乡待不久了。”他说,“我爸也不会让她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的。老早我爸就说,要把她接到城里去住。”
“就住你们军属大院那个破地方?”苟小小满口嫌弃,“还是省省吧。那地方也就够你跟你爸俩人住,多一个人都嫌挤的慌。”
“到时候可以在城里买个大点的房子……”
苟小小突然想起来,“明儿可能有雨,你把那狗窝搬过来。”
任良起身去草丛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搬来了一座小房子。这能遮风挡雨的小房子,是老段专门给赛虎做的。
小房子上头有顶,下头是空的,能把赛虎整只罩进去。
看着赛虎,苟小小不由得想到了三连其他军犬的命运。
“三连的犬,已经被送到其他两个连队了吧?”
三连的军犬,被申调到一连和二连。
“有正式编制的军犬都被调过去了,没有编制的,都被段大伯留在山上当护林犬了。”
两人和大魔王在山上多陪了赛虎一会儿。
下山后,任良回到洪家,便开始收拾行李。
他看着周围,不免心生感慨。
以后,说不定,他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
洪秀珍回来,看到他已经把行李收拾好,这才意识到侄子离开的日子就快要到了,心生出浓浓的不舍。
她不禁嗔怨道:“这么着急着收拾行李,你爸派来接你的车不是后个儿才到吗?”
“早收拾晚收拾,不都一样么。”任良看着她,“姑,你真不跟我一块儿走?”
洪秀珍哭笑不得,意味深长道:“你想一块儿带走的,不是我吧!”
任良心中局促,脸上却无恙。
见他强装镇定,洪秀珍不由失笑。
“过段时间,我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就把小小带到城里去,不会教你失望的。”
任良啥也没说,心里却很期待。
他突然想到洪秀珍和苟小小非亲非故,没有正当理由,洪秀珍走哪儿都带着苟小小,似乎不合适。
“姑,你之前不是说要收养小小吗?”
洪秀珍笑得有些暧昧,轻轻拍打一下他,“你当你俩的事儿我不知道啊。我还盼着她能早点改口,跟你一样叫我姑呢。”
任良脸红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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