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百航掸了掸身上的灰土,跨过一地的尸体,来到这名军官身前,道:“长官,我有一个伙伴被炸了膛的枪伤着了,请长官帮忙救治,敝人感激不尽。”
韩百航说着话,抱拳施礼。
那军官赶紧扶住了韩百航,满面笑意,道:“老兄客气了,在下食国家之禄,守土有责,所谓保境安民,救治良善自然是在下分内职责,如何敢当老兄这一拜!”
韩百航心中冷笑,只需瞧这一番做派,便已经猜到此人身份,心中暗道:笑虎将军孙传芳当真是名不虚传!
“有如此长官,家国之幸,家国之幸啊!”韩百航虚与委蛇,随着他胡言乱语。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自有一番天人交战。
“哈哈哈……”这军官一不问韩百航姓甚名谁,二不自报家门,只是爽朗一笑。继而一手拉住韩百航的手腕,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老兄堂上一谈如何?”
韩百航也是淡然一笑,道:“正有此意。”
那军官一挥手道:“看茶!”俨然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这院中布置可是老兄的杰作?”这军官也不寒暄,直入正题。
“事起仓促,胡乱布置,贻笑方家了!”韩百航话里谦逊,却惹得这军官连连摆手。
“这还叫胡乱布置?如此世上再无方家!”这军官是个好动之人,刚刚坐下,便又站了起来,围着桌子绕圈。“老兄手下只有三个战力,而对手却有近两百人,在这一比五十的局面之下,老兄在这小小一方民房之内辗转腾挪,竟然能以一人因为土枪炸膛而受了轻伤的代价,抵挡了敌人近一个钟头的猛攻,而且杀敌
数十人,这样的战绩,敢问当世名将几人能够?”这军官字句慷慨,说的极是动情。
“长官言过了!人逢绝地,如兔子搏鹰也有一战之力耳!”
“哈哈哈,老兄谦逊啊!”这军官端起刚刚上来的茶水,道:“山中简陋,没什么好茶,老兄莫要见怪啊,请。”
“长官客气了。”
俩人同时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那军官的眼皮往上挑了挑,偷眼看了对面的韩百航一眼,随即又耷拉下来,专心的品着自己的这碗茶。
这青年军官旋即又是笑着问道:“还有一事,不知老兄可能为我解惑?”
“长官但说无妨!”
“嗯。”军官点了点头,道:“以老兄的能耐想逃也必能全身而退,可是为何摆出一副死守待援的架势,若我今日不从此过,老兄援兵何来?”
韩百航刚要张嘴,却又被这军官拦住,他笑着说道:“老兄可莫要讲出什么自幼得高人传授,善六丁六甲之术的话来!”
韩百航闻言大笑,又饮了一口茶,将茶碗稳稳的放在桌上,道:“素闻福建督理磬帅孙传芳乃是天下第一重情重义之人!”
没想到韩百航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这军官怔了一怔。
韩百航继续说道:“听闻磬帅与先夫人伉俪情深,而先夫人红颜薄命,只嫁给磬帅一年有余便即离世……”韩百航的目光扫过这军官,只见他两眼隐隐泛红。
“……磬帅为表一生不忘先夫人,便将她的一方手帕遗物放在胸前口袋,日夜不离左右……”韩百航的目光游到这军官的胸前,果然口袋上露出一角月白缎子。“……又闻明日便是磬帅夫人的忌日,想来磬帅必会按着往年习惯做一场佛门法会,以求先夫人离苦得乐早入极乐之土。而福州最有名的佛寺便数小金山寺,想来磬帅必先有安排,而金山寺离此也不过一个
钟头的路程,我想磬帅必然不会坐观法会之侧,枪炮齐鸣吧!”韩百航目光中满是探寻之意,说的这名军官收敛了似乎永远挂在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站在了韩百航的旁边,细细的打量他。
这军官忽然两脚一并打了个立正,行军礼,道:“福建督理孙传芳见过韩将军!”“玉帅麾下三师师长韩百航见过孙督理!”韩百航也身形笔挺的行了个军礼,心中却是有些惊异,如今四海乱战,军阀林立,他如何便能一眼认出自己便是韩百航。便是猜也不应该猜他这个远在洛阳,八竿
子都打不着的人呐!二人礼罢,孙传芳赶紧躬身向韩百航伸出手来,二人四手紧紧握在一起。“向闻韩将军虎威,直奉会战之际,曾在山海关外,提一旅之师,一破张学良,再破郭松龄,三败张作霖。乃是曹大总统与玉帅第一得力之战将,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孙传芳毫不吝啬溢美
之词。
“韩某人初入福建,磬帅只一眼便能看破我的身份,这才是真的厉害!”韩百航依旧谦虚,不肯去接孙传芳源源不断的大帽子。
“哈哈哈……”孙传芳笑了起来,道:“明人跟前不说暗话!三天前我便接着齐燮元的电报,除了寻常问候之外,还言及韩将军坐船亲赴福建之事,料来这一两日也该到啦!”
“原来如此。”韩百航这才破了心里的疑问,随着孙传芳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又天南海北的闲聊了一阵,一个兵丁过来立正道:“报告,战场已经处理完毕。请大帅指示。”
“嗯。”面对自己的下属,孙传芳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问道:“如何啊,从这群土匪口中问出些什么?”
“这些人都不是些硬骨头,一吓唬就全招了。”那军人道:“他们承认,承认这一次是奔着大帅您来的。”这人偷眼看了一眼孙传芳,孙传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