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本牧首看着多诺万离开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以前还不在乎,只是这段日子小家伙行事越发得放肆了,前两日他竟然还发现自己桌上的手稿,有被人偷看的痕迹,出了这个自己的“心腹手下”又还能有谁呢?
刚才那番话是对多诺万的敲打,至于可能会引来的,那些同他一样身穿红袍的家伙的怀疑,里斯本牧首根本就不在乎。
先不说他深得教皇陛下的信任,掌管圣辉城的大小教务,已然在圣教内部,培养出了一股只效忠于自己的势力。
“就算他们怀疑到我了,那又如何?”,他漠然想到,毕竟,那件大事也快要发生了。
不多时,多诺万就在卫兵的引领下打开了仓库的大门,他赶紧回到里斯本牧首身边。
“大人,大门已经打开了。”
里斯本牧首点了点头,挥手让卫兵退下。他信步迈入仓库内,开始巡检仓库内的种种贮藏。
在那场发生在圣域内的惨剧发生时,里斯本牧首迫于无奈之下,让那些难民们冲入仓库内检查,那时偌大的仓库内空空荡荡的,有的只是些陈米霉粮,看起来寒酸无比。
可是现在一打开仓库的大门,一股沁人心腑的香气就传了出来,那是稻谷特有的芬芳,光是让人一闻,就觉得自己肚子里暖融融的,有一种“饱”的感觉。
这是陈粮绝对不会有的香气,而在这香气之中,又夹杂着腌肉的咸香气和油腥气,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不过一个月时间,这间仓库就已经大变样了。本来空荡的仓库内堆满了各种食物,其中尤其以新鲜的小麦和腌制的肉类最多,这些全都是从那些抄家的贵族地窖里,搜查出来的,也不知这寒冬腊月的,他们用什么方法保存住了食物的新鲜。
里斯本牧首看着这满仓满谷的情形,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头向多诺万嘱咐道:“趁着外界都以为我们现在缺少储存,尽量向那些贵族们多买些粮食贮藏起来。”
“在这个年代,无论多少的黄金与珠宝,都比不上粮食啊。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多诺万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他犹豫了一下,见四周无人,终于将一个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大人,以前的那些粮食,到底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作为里斯本牧首的心腹手下,他可是知道那次饥荒时,圣教的整个计划的。因此他也知道圣教早已储存了十年左右的贮藏,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些粮食究竟被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毕竟那些难民们可是掘地三尺,将整个圣域都搜查了个遍的啊。
里斯本牧首哈哈一笑,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说,不可说。多诺万,你到现在还没发现,说明你还是不够虔诚啊。”
多诺万一愣,心说“这怎么和虔诚扯上关系了?”,他连忙低下头,沉声说道:“您教训得是,多诺万这几日忙于教务,是许久没有去忏悔室忏悔了。”
里斯本牧首不置可否,他绕着整个仓库走了两步,看着满仓的粮食,感慨道:“之前的饥荒,就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在这乱世,粮食就是最有用的硬通货,其他什么都比不上。”
“毕竟人是要吃饭的,只要有人,什么事都可以做成。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贵族们,不还是在食物的面前败下阵来,落入下风了嘛。”
多诺万点头称是,这不是他的曲意奉承,而是真心实意的钦佩。无论他如何愤恨眼前的这位老人,他也不得不承认里斯本牧首制定的那个计划,真是巧妙绝伦,算无遗策。
不仅猜到了贵族们的真实意图,还反过来利用贵族们的计划争取到了圣辉城大量民众的民心,还顺带打击了贵族的力量,削弱了贵族们的势力,现在又利用没有粮食的假消息,堂而皇之地收购粮食而不会引起皇室的猜忌,可以说是一举数得,让人叹为观止了。
而正是因为对于里斯本牧首的钦佩,甚至是敬畏,还夹杂着嫉妒。正是怀着这种莫名的感情,让多诺万走上了反叛的这条路。
因为他知道论起聪明才智,处置事物,就是把十个他绑在一起,都远远比不上里斯本牧首。而只要里斯本牧首仍旧在圣教内身处高位,他多诺万何时才能爬上那座高塔呢?
真要像那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一样,用一生来研读圣典,恪守教规,一辈子清心寡欲,关在一间小房子内追寻那遥不可及的神明,以此来披上那身红袍吗?
想到这,多诺万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又与那些被关入裁判所黑牢的囚犯又有何区别?真当自己掌握了那无上的权力时,已经苍老无比的自己还能感受到权力滋味的甘美吗?
多诺万绝不容许自己一生就如此虚度,而里斯本牧首,这位他的引路人,在今后则会变成自己向上攀爬时遇到的,难以翻越的一座大山。自己又什么时候能够出头呢?跟随在里斯本身后做牛做马,指望他的施舍?还是一直熬到里斯本老死,自己再取而代之?
这两个选项多诺万一个都不想选,倒不如说他已经连一秒钟都等不及了,为此他可以舍弃一切,甚至可以是那颗人心。
名为野心的业火时时灼烧着他的心灵,进而灼烧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让多诺万痛苦甚至于抓狂,就连夜晚都无法安然入睡。
然而多诺万却对于这样的痛苦安之若怡,他常常这样对自己说:“这样我才获得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