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讲明了事情的缘由和将自己的挑战文书扔到了夏侯面前之后。
宁缺便从自己的侍女桑桑手里接过了小刀,用刀锋刺破了自己的左手掌心,然后开始移动。
刀锋在掌面上移动的速度很缓慢,锋利的刀口割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开始从里面渗出,翻出的略白肉皮瞬间被染红。
皇城门前的众人看到此幕,都忍不住惊呼出声,甚至还有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夏侯看到宁缺的这个举动,嘴角微微掀起了一抹微笑,脸上竟然很奇特地出现了一抹欣慰之色。
镇国大将军许世那两道飘舞的雪眉骤然间落下,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无法承受的重压一般,面色也看起来无比难看。
他忍不住站出来厉声呵斥了一句:“宁缺,你莫非是疯了吗?”
其余的军方将领们面色看起来也十分苍白,似乎是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只有夏侯依然沉默不语,脸上那道欣慰的笑容也依旧挂在那里。
他平静而专注地看着宁缺割开自己的手掌,那两道铁眉开始缓缓挑了起来。
“这书院的十三先生,还真是一个喜欢破釜沉舟的人,看来当初结下的仇怨,是真够大的”
不远处的张良看到宁缺切割手掌的这个举动,脸上也忍不住变了颜色。
他虽然早已猜到宁缺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却未曾想到这个书院的十三先生居然会选择如此酷烈,如此直接的方式。
要知道这个动作一旦做出,那生死真的就由天定了。
“复仇,那本就是应该赌上自己性命的事情,更何况这个方式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嬴不凡倒是面色如常,依旧微笑着看向了下方发生的一切,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又淡然。
场间众人之所以会震惊、甚至感到匪夷所思的,不是因为宁缺自割掌心可能带来的痛苦,而他这个动作所代表的涵义。
秦人尚武,性情简单而直接,一言不合便往往挥拳相向,所以决斗往往会成为咸阳城里最常见的风景。
咸阳城里决斗的规矩是割袖代表挑战,而那被称为活局,只要分出胜负便好。
可如果挑战者在自己的左手掌里割了一圈,那便代表这场决斗是一场死局,是必须分出生死的。
此时在这场皇城风雪中,宁缺选择缓慢地割开自己的左手掌心。
那便代表着他今天向夏侯发出的挑战,并不是人们所以为的精神安慰为主,而是一场必分生死的死局。
书院后山。
“这个选择,真是既在我们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啊!”
夫子笑了笑,看起来似乎对自己小徒弟的这个选择并不意外。
“可是老师,我曾经和夏侯有过短暂的交手,他很强大,至少绝非是现在的小师弟可以抵挡的”
身旁的大先生的面色看起来充满了担忧,似乎并不看好自家小师弟能够取得胜利。
“你小师叔做事一向是一环扣着一环,他既然答应让宁缺去挑战夏侯,那就一定有取胜的方法”
“你也曾跟在你小师叔身边一段时间,应该知道他的手段”
夫子打开酒葫芦,然后美美地喝了口酒,笑着开口说道。
“可是,小师弟贸然发起的这场挑战,风险实在太大”
大先生还是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有浓重的担忧之色。
“这已经不是你可以关心的了,因为这场挑战已然注定,就算是为师也改变不了”
夫子捋了捋雪白的胡子,看向远处咸阳城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深邃之色。
“你现在要关心的,是会不会有人想要插手这场对决”
“咱们虽然帮不了宁缺,但至少要给他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
“这…弟子明白了”
李慢慢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向夫子拱手行了一礼。
“让君陌和余帘都去一趟,能拦下一个是一个”
夫子又喝了一口酒,缓缓开口说道。
“是,弟子这就去”
话音刚落,大先生的身形便迅速消失在了后山之中。
“唉,总是那么喜欢争权夺利,但算计来算计去,又有什么用呢?”
有些感慨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夫子叹了口气,转身走入了自己的木屋之中。
………………
皇城外。
夏侯缓缓摩娑着指间那张薄薄的挑战书,看向宁缺的眼神中有着些许怪异。
“你的选择,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宁缺开口回答道:“我向来不走寻常路。”
夏侯轻弹了一下手中的薄纸,脸色重新归于了冷漠。
“先前见这张纸缓行于这风雪之中,便知道你念力敏锐度很高”
“很可惜的是你的雪山气海诸窍不通,对天地元气的操控糟糕到了极点”
“甚至比你现在理应拥有的洞玄境更糟糕,这样一个糟糕的你,居然妄想越境挑战本将军,我只能说你走上了一条死路”
宁缺看着这位夏侯将军,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想要杀你,那便没有任何别的道路可以走”
“所以只好走这条路,至于是不是死路,总要走到尽头才知道”
夏侯说道:“对你来说,正面挑战我,是最坏的选择。”
宁缺说道:“既然这是唯一的选择,那么就是最好的选择。”
“很好,那我便成全你”
说完这句话,夏侯便自身后亲兵手中接过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