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推着慕怀姜进了屋子。
屋内门帘紧闭,遮挡住了外头晌午浓烈的光线。
阿山动作麻利的点燃黑木几案上的灯烛,套上了罩子。
昏暗的屋内刹那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慕怀姜抬手揉了揉眉心,而后缓慢睁开幽深冷冽的眸子,看着烛光照不到的黑暗深处,仿佛这样昏暗的环境才适合他。
盯梢沈莞宁的家丁站在暗处,事无巨细的汇报今早王妃起来的活动轨迹。
慕怀姜一语不发的听着,听到最后,家丁说:“王妃对待婆子体贴心细,满面和煦笑意,就连王妃身边的雪珠姑娘一个劲的称赞王妃的好。”
慕怀姜闻言冷冷的嗤笑一声。
阿山连同站在暗处的家丁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王爷这般笑,便没有好事情。
清冷的笑声落下,不过片刻,慕怀姜开口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阿山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新王妃是南安王的妻啊,他要怎么评价?
就算是借给他十个胆子,无论好坏,他也绝不敢置喙王妃一个字。
阿山额头上冷汗珠子滚落下来,他抬手擦掉,斟酌片刻,开口道:“属下瞧不来人,属下一切单凭王爷吩咐。”
慕怀姜双手扶住四轮车转过身,看一眼阿山,唇角泛着冷意道:“你是越来越无趣了。”
阿山腿有点抖,但好在他强撑住了。
“属下不敢妄言主子的人。”阿山脸上撑着几分笑意,推着慕怀姜去沐浴。
慕怀姜今早出去办事,拔剑杀了几人,衣袍和肌肤上沾染了血。
回来必定是要先沐浴的。
热水早已备好。
“你在我面前不必演。”慕怀姜眸子暗了暗。
“是。”阿山新中华咯噔一下,忙应道。
他是自小跟着慕怀姜的人,无父无母,王爷是他的主子,亦是他的天。
可偏偏王爷出事那日,他被指派出去办事,等回来时,王爷便已经音讯全无。
他发了疯似的派人在边塞找寻了许久。
王爷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无人知道他的消息。
他在边疆寻了很久才回京。
等最后在见到慕怀姜的时候,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残忍暴虐,喜怒无常,就连他有时候也摸不清这位主子的意思,生怕哪日一个不小心,丢了命,这样就没人陪着主子了。
不演,还像从前那般玩笑,许早不知掉几次脑袋了。
慕怀姜被推到屏风后,木桶中冒着氤氲的热气,还夹杂着浓郁的药香。
阿山上前准备服侍他沐浴,手指刚搭在慕怀姜身前的衣领上。
“叫王妃来服侍本王。”慕怀姜手指轻轻叩在四轮车上,淡淡道。
阿山怔了怔,他惊诧的眼眸看向慕怀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慕怀姜从不叫旁人近自己的身,碰自己的东西。
这七年慕怀姜沐浴都是阿山亲力亲为的。
当阿山瞧见慕怀姜眉心微微一蹙时,他忙躬身应道:“属下这就去。”
……
彼时,沈莞宁正在竹熙院梳妆更衣。
归宁势必会见到她的庶妹沈清羽和她夫妻的小妾虹娘。
沈莞宁自然不能像今晨这般随意打扮。
相反,她要盛装归宁。
让她们好好瞧瞧,她沈莞宁嫁给南安王非但没命丧黄泉,相反锦衣荣华,尊荣权贵,样样在手。
只不过这古代的化妆品,过于简单,画不出特别惊艳的妆容。
好在,她所占据的这幅身子,除了性命和她一样,就连容颜都和自己原来无甚差别。
胭脂水粉稍稍装扮便已是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雪珠连同竹熙院伺候丫鬟围观在沈莞宁身后,赞叹王妃倾城容貌。
阿山进来,丫鬟们瞬间静了声。
沈莞宁听到身后没了动静,转过身,瞧见一个穿着黑袍的少年走近。
黑袍少年容貌俊俏,眉目刚毅,肃着脸俯身行礼道:“属下拜见王妃,王爷请王妃去一趟玉清阁。”
沈莞宁不知道玉清阁是什么地方,她搁下木梳问道:“是要现在归宁吗?”
“回王妃的话,王爷在玉清阁等王妃过去,归宁一事稍后再说。”阿山道。
沈莞宁跟阿山过去,雪珠被挡在玉清阁外,不准入内。
沈莞宁道:“那你便在这等我吧。”
“是王妃。”雪珠看一眼沈莞宁,眼眸中隐有担忧。
玉清阁,是王府中的禁地,乃王爷休息的院落。
自打王爷出事回来后,这里七年未曾对外开放,能进去的也仅王爷心腹而已。
其余人若是涉足于此,必定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沈莞宁进了院子,心中略略吃惊一番。
这南安王心底绝对阴暗。
偌大的院落毫无生机,反倒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意味在里头。
多看两眼都让人遍体生寒。
“王妃这边请。”阿山说道。
沈莞宁收起探究的目光,直径进了阿山撩开门帘的屋子。
她进去后,阿山并未跟进来,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沈莞宁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大白天的不拉窗帘吗?
她伸手摸着前面的空气,摸索着抬步向前走。
为了防止上次踩鞋的事情发生,沈莞宁格外注意脚下的路。
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走了片刻,听到潺潺水声,循着声音走了几步,看到了光亮。
微弱的烛光的,在屏风后亮着,是这间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