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调中带着一丝微弱的恍惚意味,和平日迥异。他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双眼上,似乎在催促她闭上眼睛。
叶深深的睫毛在他的掌心刷过,他把手移开时,她真的闭上了眼睛。
顾成殊给她倒好了水放在床头柜上,俯头又仔细凝望了她一会儿,然后才帮她关了灯,带上门出去了。
门锁关上那一刻,叶深深的眼睛在黑暗中睁了开来。
她盯着那关紧的门,眼睛在暗夜中睁得大大的,那里面早已蓄满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今天是她这么幸福的日子。她和顾成殊一起,战败了所有人,入主ele,即将开始下一段辉煌历程。
可今天也是她这么痛苦的日子。她终于洞悉顾成殊与薇拉的秘密,明白了自己并不是顾成殊的选择。
是利用,是交易,是他不曾动摇的计划。
他一开始提议收购ele的理由,是否就是因为薇拉喜欢这个牌子。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和薇拉谈过的交易是什么?
她说,干吗要千方百计让她伤心让她哭?
她说,你看看你把她都逼到什么绝路了。
她说,傻乎乎的小姑娘,一点不知道你一心信赖的顾先生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恶魔呢!
可理由呢?
是因为,自己和路微、和郁霏一样,当最后不再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注定就会获得那般黯淡下场吗?
她的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不知道是黑夜还是酒精刺激到她心里最隐秘的惧怕,她无法抑制地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中,无声痛哭起来。
路微曾差点拥有过的那场盛大婚礼,在片刻之间就失去了。
郁霏登上人生辉煌顶峰的那一刻,却是她跌落的开端。
现在,轮到叶深深了。
只是她不知道,顾成殊会让她走到哪一步。
他是否早已计划好一切,甚至连让她粉身碎骨的时机也已经选好。
他在背后不动声色设置好的那个局,是否正等着她一步步走进去,然后他一按结束键,所有灯光暗去,他给予她的一切全都如沙堡被海浪卷走,再也不剩任何痕迹。
如果真的是这样……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这一路走来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抱着她时温暖的怀抱;他亲吻她时灼热的双唇;他在最艰难时握住她的那双永远稳定宽厚的手,又有什么意义!
滚烫眼泪堵住了她的眼睛,紊乱气息堵住了她的鼻子,让她的呼吸艰难不已,仿佛要溺亡在此时太过浓稠恶意的夜色之中。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在恸哭之中绝望地挥开面前的黑暗梦魇,手却扫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砰的一声,水杯在地板上砸得粉碎。
黑暗中传来破碎的声音,让刚刚洗完澡的顾成殊站在浴室内顿了一顿,然后立即裹好浴巾,走过去一把打开叶深深的房门。
没有开灯的暗室内,传来叶深深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使客厅的灯光照进来了,她也仿佛看不见面前人,只蜷缩在床头,抱着自己的双膝痛哭失声。
顾成殊快步走到她身边,抬手抱住她的肩,轻声唤她:“怎么了深深?做噩梦了吗?”
叶深深透过泪眼看见他俯头注视自己的面容,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惧与悲恸,她全身颤抖,用尽最后的力气甩开他的手,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在暗夜中空洞而晦暗。
以为她还在发酒疯的顾成殊,无奈抬手轻抚她的发丝,低声说:“下次我要好好盯着你,绝不能再让你喝酒了。”
他伸手去抱她,想安抚她好好重新睡下。
然而他的手刚抱住叶深深的肩膀,叶深深就一把扑上来,死死反抱住了他的脖子,那力道重得几乎是在勒着他的脖颈。猝不及防的顾成殊被她一下子就拉到了床上,倒在了她身侧。
深深有醉成这样吗?顾成殊察觉到不对劲,他不由皱眉,正要查看叶深深的情况,她却抱着他的手臂,胡乱翻身骑在了他的身上。
顾成殊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盯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叶深深。
她身上穿的还是酒会的香槟色小礼服,顺滑的丝缎蒙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顺着叶深深的动作滑过他的皮肤,就像她故意在撩拨他一样。
叶深深的动作很激烈——她反手去拉自己后背的拉链,竭力抬着手,想要把这件碍事的小礼服给脱下来。
可被她散落的头发遮住的拉链头,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她一边急促地喘息着,一边摸索自己的后背,另一只空着的手还要努力压住身下的顾成殊,简直狼狈不堪。
顾成殊一贯冷静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停止了运转,他望着坐在身上的叶深深,足足用了十来秒时间才确定,她想要侵犯自己。
他空白的大脑中,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酒精实在太可怕了……吗?
终于找到拉链头的叶深深,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拉链竟然一时拉不下来。她烦躁起来,断然放弃了脱衣服的想法,俯下身去胡乱地亲顾成殊,朦胧中也不管自己亲的是他的脸还是唇,只觉得刚洗完澡的顾成殊带着水汽的气息太好闻,一下子就让她全身都烧起来了,整个人坠落沉沦,失重的感觉让她的心脏传来莫名压迫的疼痛。
恼恨发泄的举动到这一刻就真的失控了,她不再对付自己的衣服,而开始扒顾成殊身上的浴巾。
顾成殊下意识按住她的手,嗓音略微有点沙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