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天空,翻腾着压抑的云,曙光被重重深锁,虽尽力发散光和热,却只能给东方增添几缕憔悴的光斑,仅此而已。
风萧萧正在方家老栈昏暗的房间内等候,他并没有点灯,因为他现在并不想看到光明,就这么静静呆在黑暗中,等候宋缺和宁道奇决斗的结果,没有希望的结果。
谁胜谁负他都已不放在心上,因为无论谁胜谁负,都无法宁静他并不安宁的心灵。
风雪并不在身边,她是最终的执行人,无论宋缺是胜是败,都无法完好无损的回到岭南。
风萧萧并不怕宋缺会看穿,因为风雪会让宋缺再也无法向人述说他的看穿……昏迷不醒的人是不会说话的,而风雪犹善此道。
“咚咚”敲门声响,惊碎了风萧萧的沉思与黯然。
“进来。”他语气说不出的凄然,神色带着些许疲惫,缓缓坐回到椅子里。
进来的居然不是风雪,居然是祝玉妍!一直不明下落的祝玉妍!
她从黑暗里走出来,又走进黑暗里,到达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那混沌不明处……窗外射进来得微光,并不足以照亮整间房。
风萧萧豁然起身,冷冷注视。
祝玉妍幽幽轻叹,独特而好听的声线予以无尽诱惑的感受,最奇怪是她大半边身子仍是隐在暗中,与黑暗融为一体,但只是她的声音已是足可引人遐思,想象无穷。
风萧萧打量着她,并不说话。
祝玉妍以她那年轻充盈,极富感染力,令人百听不厌的声音娓娓道:“我需要你助我得到圣舍利,并且绝不能让石之轩得到,我决不容他利用舍利内的死气来弥补他致命的破绽。”
风萧萧闻言,就知她肯定见过婠婠,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沉声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祝玉妍默然片晌,柔声道:“因为你从未亲历过石之轩的可怕,没有破绽的石之轩拥有大恐怖的力量与智慧,他在谈笑之间便能破国灭族,更能轻易使人万劫不复,沦落无底的深渊。”
风萧萧淡淡道:“那是对你来说罢了。我相信我能使石之轩不敢轻举妄动。”
祝玉妍蓦地发出一阵娇笑,娇喘细细的道:“单凭你向圣门各派发出召唤,就已成为石之轩必须除掉的目标。一统圣门的人,只能是他!任何人想取而代之,都会遭受他毫不犹豫的疯狂攻击。你真有自信能够安然无恙?”
风萧萧顿时沉默下来。
如果说当世唯有一个人能使他做任何事情都变得毫无把握与自信,必是石之轩,没有之一。
这无关武功,石之轩最令人恐怖的地方,并不光是他的武功,而是你怎么都杀不死他,他却拥有足够的智慧与谋略,来破坏一切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风萧萧的确没料到召集魔门聚会,居然会招致石之轩的敌视,否则他一定会三思而后行,但如今却箭在弦上,根本不得不发了。
他沉思良久后,沙哑着嗓子问道:“你现身洛阳,是否正说明石之轩也在洛阳?”
被脸纱重锁娇容的祝玉妍露出一个风萧萧绝对看不见的妩媚笑容,道:“当然,他上天入地也休想逃出我的追杀。”
风萧萧声音转冷,道:“他是否已知道我向魔门发出召唤?”
祝玉妍娇笑道:“当然,还是我亲口告诉他的。”
风萧萧怒目而视,忍不住喝道:“你……”
祝玉妍带点娇嗲的柔声道:“圣帝与其冲我发火,何不同奴家一起设法将他截杀,到时我与他同归于尽,岂不才能让你快意解恨?”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所以风萧萧只能重哼一声,连门都没走,就那么纵身跳出窗去,放开身法,夺路狂奔。
天边猛地打起一道闪电,耀亮天地,久蓄整夜的暴雨,终于轰然而至。
洛阳南郊,泽成泥泞。
狂风饕虐,暴雨如注,黑压压的乌云仿佛已压至无垠的旷野,不时打过的雷霆,照亮远方如墨的山峦轮廓,朦胧至美。
狂风暴雨中,除了电光,还有刀光,刀光与电光一样耀亮,迫人的威势也同样惊天。
刀芒剧闪中,三道激乱的人形,车轮般疾旋交错,恍如移形换影,虽然泥泞满地,却根本没有溅起丝毫的泥点,更冲散了所有的暴雨狂风,丝毫不能沾三人之身。
除了刀芒,还有风雪。
她俏丽的脸上,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只蕴含着煞意森森的目光,纵在漫天昏黑之中,亦如星光夺目,更胜冷月之寒。
倚天长匕的幽幽青芒绕身大作,轻易逼退每一次风雷云动的刀芒及身,但却没有丝毫反击的机会。
盖因她身侧绕着陀螺般急旋的人影,不时向她攻出一招,又不时往宋缺身上击出一掌,情形古怪到极点。
虽然两人每一次交手,风雪都轻易接下,但紧接着从旁瞬发而至的慑人刀芒,使她全无还手的机会,甚至不得不以呵斥出声,以九字真言迫退二人的围攻。
三人身边已横倒着几具穿着宋家装扮的尸身,而更多的尸身如道路般往外延伸,零零落落的成为醒目的路标,显然是被一路追杀而来,最后唯剩面孔平静却目闪愤恨,怒挥刀芒的宋缺一人。
他与宁道奇交过手后,便即退离,谁知刚出净念禅院,就遭到风雪的突然袭击。
以宋缺的功力和刀法,就算不敌风雪的盖世魔功,也能想走便走,想留就留,来去自如,毫不费力。
但他可是刚与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