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延禧简直绝望了。前后都是大火,左右不是山就是河,自己向哪里逃?根本逃不出去。
不说别的,满地的死人就碍手碍脚,马匹根本没法跑。
如今战场上的厮杀声早就没有了。可是没有了厮杀声,厮杀并没有停止。只是能叫的出声的,全已经死了,剩下的全变成了野兽一般,不顾一切的在拼命。
只要眼前有人,那就用刀砍,用枪捅,甚至,用牙咬。
天祚帝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恐怖的景象。这哪里还是战场,这分明就是地狱。
他手脚都软了。也就凭借一身高明的骑术,还能牢牢控制住坐骑。
他身边的卫队已经所剩无几,只能勉强的把他守在中心。
这时候剩下的金兵,全是金国顶尖的军士。在炼狱一般的战场能生存到现在,绝对是非人类。
天祚帝身边的卫兵完全比不了对手。他们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身份高——皇帝的亲卫,一直没有上场,所以苟活到这个时候。
但是好日子马上就到头了。
如今三四百的金兵分成两部分,一队冲击着西夏的残兵,另一队直奔天祚帝而来。
金兵都是最好的猎人,最不缺神射手。
眼见着天祚帝身边守卫不多,一位神射手抄起弓箭,迅疾拉弓成满月。
箭是破甲箭,前面是棱柱样式,专破重甲的。
只要他一松手,这支箭就要带走天祚帝的小命。
天祚帝正焦急的四处张望。虽然这是人间地狱,可是耶律延禧并不想死在这里。没人想死。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对环境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感觉。
天祚帝惊讶的发现火势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变小了。这让他欣喜若狂!
火小了,自己岂不是又可以开始跑路!
他很清楚眼前的局面。金国兵就算再厉害,可是杀到现在,人和马都疲惫不堪了。自己可是一步都没动过,人和马都有着充足的体力。
那还等什么,跑吧!
他一提缰绳,就要跑路,却在这时,就见一支重箭破空而来。
现在的战场已经非常狭小了,等天祚帝看到这支要命的重箭,想躲就躲不开了。
重箭深深的扎在天祚帝的肋下。
耶律延禧大叫一声,翻身跌落马下。
辽国皇帝坠马了,这给金兵以极大的鼓舞,同时也给了辽国仅存的卫队巨大的打击。
一边士气更胜,一边惶恐不安。本来两边的实力对比就不平衡,如今更是拉开了更大的差距。
辽国卫队如沙滩上的沙雕,一股潮水打来,迅速崩溃四散。
金兵眼里只有天祚帝。那一身明黄的战袍,还有两支长长的鸟尾巴,就算天祚帝藏人堆里面都没用,何况现在他的卫队四散奔逃,这一下就把辽国皇帝晒在了当场。
耶律余睹仰天长啸!
狗贼,你也有今天,就让我亲手取你狗命!
他喝开了手下,一提缰绳,从观战的土坡上飞驰下来,手中的钢刀泛着冰冷的寒光。
天祚帝捂住伤口,艰难的坐了起来。伤很重,换了别人可能早就死了。可是他的盔甲是辽国难得的上品,挡住了大部分冲击,这让他伤重不死,暂时还有行动能力。
他想爬上自己的宝马,赶紧逃命。可是全是上下没有半点力气,根本蹬不住马镫。
吾命休矣!
耶律延禧望着耶律余睹越来越近,人未到,刀光已到。
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脖子上有了一丝冰凉。下一步,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就要离开身子呢?
若是那样,自己还真不甘心呀!那个怪鸟,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真想抓下来看看。否则朕死不瞑目!
耶律余睹打马飞奔,几十米的距离一晃就冲过了一半。
此时的耶律余睹,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杀意,妻儿老小的性命,今日,某家要亲手讨回来!
眼看再过几步,就要冲到天祚帝眼前,却在这时,耶律余睹的马头突然爆炸了。
不止如此,连马脖子马身子都少了一大半。
耶律余睹措不及防,被失去半边身子马狠狠的摔到了地下。
这下可摔的不轻。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这匹宝马会把自己摔下来。
这匹马陪他走南闯北,征战天下,从来多难多险的路都没有摔过他。怎么今天摔了自己呢?而且恰恰在这个时候。
他顾不得天祚帝,扭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宝马仿佛遭了恶鬼啃噬,前半边身子都没了。
耶律余睹顿时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想起了自家蒸汽弩奇怪的爆炸。
蒸汽弩,是划时代的武器,耶律余睹不可能不重视。他早就琢磨透了其中的原理,同时对于余里衍的情人能设计出这样的武器,深感佩服。
这武器威力又巨大,本身又坚固——当然了,以秦牧三脚猫的制造水平,只能拼命堆死重,否则哪敢保证结构强度。
正是因为这点,导致耶律余睹没法带更多的蒸汽弩——实在太沉了。
但是那么结实牢固的蒸汽弩怎么会突然爆炸呢。而且不是一台,是连续两台。
两台蒸汽弩全炸了,现在,自己的马也炸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的茫然四顾。
只见远处一处土坡上有一股烟尘,飘荡在苍天之下,显得极为怪异,而且似乎有一阵怪异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山坡上,余里衍透过瞄准具,十字线压在了耶律余睹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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