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自不知罗景慕在想什么,认真为罗景慕看过脉后,医僮连忙从医箱里,拿出湿帕子,给赵旭擦手。
为表示关心,罗义策一见赵旭起身,便就问:“二郎如何?”
赵旭细致地擦着手,说:
“贵府二公子的伤好了很多,药微调一下即可。仍是丸药,细服一月,定能痊愈。我药箱里没那么多,待在下写了成药名,去留春堂取。”
罗义策恭维客气了一番,自然是又将赵旭请走,去给罗景泽看伤。
其实罗景泽的伤已经大好,但罗义策的目的,自然是想借着机会,与赵旭交下朋友。
待到沉声将药取来,罗景慕因着有话要问沉声,对如娇说:
“我也大好了,娇姨娘去瞅瞅五妹妹吧,五妹妹还小,又受了伤,身边侍候的人也不太尽心,那两丫头又还都小,就是姨娘放心,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还担心呢。”
如娇有些汗颜,但又不好自打嘴巴,将自己的谎言揭穿,又瞅着罗景慕人的确比之前好多了,便就笑说:
“那二少爷就先休息着,我去瞧瞧五姑娘,等下午时,再过来看二少爷。”
罗景慕点头,又与如娇说了些客气话,如娇走后,罗景慕又将他屋里的丫头打发出去,似笑非笑地瞅着沉声不说话。
沉声被罗景慕盯瞅得头皮发麻,虽然说往常上,他就觉得他们少爷聪明,但此时的沉声,有一种被看穿灵魂的感觉。
最终还是沉声先受不了,小心翼翼地问:“二少爷,可是小人哪儿做得不对?”
罗景慕闭上眼睛,似是在养神,半晌才不紧不慢地轻声问:“赵太医是怎么回事?”
就在沉声想要将之前赵旭说的话,拿来搪塞罗景慕时,罗景慕凉凉地说:
“我不可能永远十岁,以前的事也就算了,但自今日起,你若是有半分的骗我,我或许现在不能将你怎么样,但秋后算账,我可就保不准了。”
沉声吓得差点儿就跪到地上,几乎是诧异地抬起头,瞅着罗景慕。
罗景慕仍旧闭着眼睛,面上神情淡淡的。
因为受伤严重,整个人瘦了一圈,使得本就很瘦的他,此时几乎瘦到脱相。
罗景慕的皮肤黑了许多,两眼凹陷,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上,骨节分明,手背上的血管细如毛发。
沉声心理打鼓,他是柳家派过来,一是侍候罗景慕,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便就是要监视罗景慕,并要寻着机会,离间罗景慕与平安侯府的关系。
可是已经被罗景慕发现,那么,他要怎么选择?
见沉声半晌不语,一双眼珠子咕噜乱转,罗景慕歪着头,冷淡地瞅着沉声,勾着唇,语调缓慢地说:
“我即使不出府,能让世子爷这么巴结的大医,也不是你能请得动的。别跟我说什么竟外撞伤了你之类的话,以着赵太医的地位,若是随便施恩他就报的话,也能累死他。我虽病着,但却没烧糊涂了。”
罗景慕顿了下,接着又冷嗤了声,说:
“现如今想起来,自出事以后,我身边的人没有留长久的。你到我身边,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太过蹊跷,我不说,不过是不想问罢了。”
沉声对着罗景慕那如千年寒潭的眼睛,猛得打了个冷战。
是啊,罗景慕不可能一直十岁,会长大,而他侍候罗景慕几年,不可谓不了解罗景慕的聪明。
他做为下人,对于罗景慕的身世并没有知道很多,但一个小孩子,能让大富的柳家重视至此,又说明着什么呢?
沉声虽不至于很聪明,但却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罗景慕定非一般人家,柳家想跟罗景慕将关系绑死,足以说明这中间有多少的利益可图。
想通这一点,沉声噗通跪到地上,做出了选择。而作为向罗景慕投诚,将他所知道的,如竹筒倒豆,全数交待出来。
罗景慕没有多大波动,只淡淡地嘲讽:
“倒是费尽心思,鼠目寸光,真当我永远十岁呢。”
沉声不敢多言,就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罗景慕躺正身体,重又闭上眼睛,语气淡淡地说:
“我这正累着,你去柳家一趟,问他们先要两千两的诚定钱庄银票,再要个百十来两的现银来。告诉他们,我对我的身份,已经怀疑了。”
对于管柳家要钱,罗景慕半分愧疚都没有。
毕竟柳家有如此规模,那可归功于柳绣桐入太子府为妾。而五年前,平安侯府按子事件,只稍微一查,也就能查着,他母亲就是柳绣桐。
柳家拿着这个,去与太子妃换得了更多的好处,却弃他于不顾。
想到这儿,罗景慕笑得越发薄凉。上一世,柳家没落着好,这一世,罗景慕依然没打算放过柳家。
柳家做为他的钱庄,既然只能是这个用处,那么罗景慕不介意早些从这个钱庄里,提银子,让自己好过些,也让罗佳筝过得更舒适些。
只是想到罗佳筝,罗景慕的心微有些沉。他宁可罗佳筝是重生恨他,也不希望罗佳筝是被夺舍了。
沉声像是不认识罗景慕一般,跪在地上怔愣了好半天,才爬起来。直到被支使出去的丫头回来,沉声才心情沉重的出去。
罗景慕此次内伤其实颇重,又说了许多的话,整个人说不出的疲累。
派过来的丫头倒也识趣,只是看着炭火,并不敢打扰罗景慕。罗景慕边闭目养神,却边整理心情,还有日后的打算。
不知不觉,罗景慕再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