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大雨冲刷过的石板长街,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样子,仿佛先前的大战并未发生过。
衙门大堂中。
苏世离长吸一口气,大叫道,“嘶……疼啊!四弟,你也不管管这丫头,大哥可是伤者啊……啊!姑奶奶,轻点!”
灵儿瞪了苏世离一眼,嘟着嘴没好气地道:“叶哥哥才不是你的什么四弟,再说胡话我就不客气了!”
苏世离苦兮兮地望着灵儿,欲哭无泪。姑奶奶你再不轻些,我这伤口怕不是又得裂开了。
叶鸿枫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有些好笑,坑人无数的苏大贱人也有栽跟头的时候啊!不过笑归笑,有些话还是得说的,叶鸿枫向灵儿招了招手,半开玩笑似地说道:“灵儿,你轻些替他包扎,待他伤口好些再用力也不迟。”
苏世离一听这话,脸立马就耷了下来。大哥,你这劝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灵儿依旧气鼓鼓的,丝毫没有要放松些包扎的意思,口中还时不时地喃喃着,“大坏蛋,谁让你乱说的……”
眼见灵儿多半不会消气了,叶鸿枫心中反倒温暖起来。这姓苏的皮厚,折腾会儿也没什么,反正他是不大可能为这点小事去责怪自己可爱的妹妹的。
衙门中的气氛因为这场闹剧霎时欢快起来,山匪与衙役围坐在一起各自说笑,谁也不愿意在此时想起冬观的那些往事,那些血腥残酷的往事。
逝去的终将逝去,一切都会成为过眼云烟。而活下来的,理当更好地活着。
这是一个并不美好的世界,弱小的人只能随波逐流,而强者才可逆流而上。
……
往常的时节,倘若不下雨,是可以看见夕阳西沉的,然而此刻的县城却依旧笼罩在密布的乌云之下。
平泽县城门口,一位身着粗布麻衣,蒙着面的中年修士负手站着,观主弯着腰惊恐地跟在后边。
那人闭目似在搜索着什么,“就是这些家伙逼得你狼狈逃走?”
只听观主战战兢兢地对那人说道:“陈……陈殿使饶命啊,实在是那些家伙太过狡猾,蛊惑了民众,小人是万不得已才暂时退却啊。”
陈殿使睁开眼睛,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冷笑道,“你何须跟我假仁义,这些凡人为何如此待你?你真的就不明白吗?我当初让你万事不要过分,你可有好好记住?如今如丧家之犬一般,被区区几个凡人逼得落荒而逃,真是丢尽了颜面。”
观主赶忙匍匐在地上,眼珠子不停转动,冷汗自他额上滴落,“殿使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陈殿使伸手作掐状,观主便被凭空提了起来。
“饶你?让你留着这条命再去丢脸吗?我四方殿可不会白白养着闲人。”陈殿使忽然加大了力度,一道磅礴的灵力顺着手臂灌入观主身体之中,摧毁了他的识海。陈殿使松开手,观主便直接瘫软下去,已没了生机。
……
衙门里的气氛依旧不曾冷却。
有人从衙门外进来,悄无声息。直到那人在大堂里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这才有人后知后觉般发现了他。
“不用紧张,我与你们的县令大人是老相识了。”那人不知从何处端来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
叶鸿枫走上前去,拱手作揖,话语中却丝毫没有客气:“李老头千里迢迢追来,是准备还那一个馒头的钱吗?”他从来就没将李仲景当成过什么德高望重的前辈,说来也是误会,谁让这老头出现的时候是和云老头一起的呢?正所谓物以类聚,任谁都会将他们当成一类人,更何况当时李仲景也没对云老头说过半句正经话来。
李仲景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这小子怕不是是个守财奴吧?自己当时不过是接了云老头一个馒头而已,都还没来得及吃,这小子竟然惦记了这么长时间。其实叶鸿枫也不知是怎么的,从某个时刻开始他便始终一种感觉,那些未能完全握在自己手中的,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就好像他以前真的失去过某些十分珍贵的东西一般。至于为什么这么爱财?正所谓人为财死嘛,古人诚不我欺也!
李仲景缓了缓,正准备说话,眼神突然盯向某个方向,厉声道:“鬼鬼祟祟,要藏到什么时候。”
还未等李仲景出手,便有个身穿粗布麻衣的人从门外钻了进来,佝偻着身子,朝李仲景作了一揖,道:“李老前辈,晚辈是这一方的四方使,无意冒犯前辈,还请见谅。”
李仲景眯起了眼睛,说道:“陈正,婴体境界,年仅一百余岁便晋升为三品四方使,在道门后辈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只是我实在有些不明白,既然都已经决定寻求大道,为何还惦念着凡尘中的亲眷?据我所知,你族中的血亲们早已逝去了吧。你又何必因此让观主来此祸害一方百姓,为你原族搜刮民脂民膏,为自己造下诸多罪孽呢?”
陈正叹了口气,拜伏在地上,头贴着地面,道:“晚辈多谢李老前辈提点,从此斩断尘缘,一心向道。”
李仲景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陈正却久久不愿起身,就这样拜伏着,以偿还李仲景的恩情。
那一日,阻碍了陈正数十年的枷锁破碎,他正式晋升元婴境界,成为这世间为数不多道心空明的元婴修士。
心有杂念,又如何保持纯粹?婴体境界,修的从来不只是肉身。
待到陈正离去,李仲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