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军营之后,肖扬才回到了成都郡衙,此时已然是傍晚时分。
夕阳西下,天边燃起了一片红霞,分外妖娆,分外多情,这个西南边陲的冬日格外的晴朗!
当肖扬步入郡衙正堂,就遇到了等候多时成都郡郡丞王伦。
王伦,太原王家的旁系出身,跟太后王氏是同一辈分,属于她的堂弟,王家十三郎,四十一岁,建启元年进士出身,在王家还是很有份量的,建启十三年出任成都郡丞,是肖扬明面上的副手。
见到肖扬一身戎装的大踏步走进来,王伦恭敬的对着他行了一礼,方才开口说道:“郡守大人,这是朝庭枢密院的公文,让您返回燕京述职。”说着就把公文递到了肖扬面前。
肖扬见了,奇怪的望了王伦一眼,才接过公文,打开一看,果然如王伦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封带着命令语气的公文,命令镇南将军肖扬必须十二月二十日到达枢密院述职。
他心中是一奇,刚开始还以为,这是王家搞的鬼,让他暂时离开成都呢,毕竟他已经近十年没有离开成都返回王朝的燕京了,他作为成都郡守,大乾南方的封疆大吏,新帝登基召他进京述职倒也理所当然。
却是没想到,竟然是枢密院的公文,他是想差了,王家还没这个势力把手伸进这个大乾的军方重地,那么这封公文就值得深思了,结合现在的局势,稍稍一想,他就明白过来,这必然是因为朝庭的南伐战略。
毕竟当今陛下有意缓和与北方的蒙古的系,实施南伐大理安南的战略,这在大乾上层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也有所耳闻。但要实施南伐战略,必然会将大乾的军事重心暂时南移,这得有一个过程。
但大乾的军事重心三百年来一直在北方,也因此大乾北方的军功贵族一直掌控着大乾的军方,他们的利益一直在北方。而看当今陛下的架势,显然有意或无意的绕过大乾北方的军功贵族,在南方重新打造一支军队进行南伐,就和北方的军功贵族利益上产生了纠纷。
这必然会进行一场搏奕,不是陛下压服北方军功贵族,就是北方军功贵族迫使陛下妥协,而双方却是不可能相互妥协的。
因为面对北方蒙古人的威胁,当今陛下不可能调动北方大军进行南伐,哪怕一二十万大军也不可能。而北方的军功贵族集团也不可能让数十万北地男儿进行南伐,为南方人火中取栗,因为此时想要一个彻底的北地军人在潮湿的南方(安南大理)进行高强度的作战,不经过长久适应长久训练,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数十万大军,那更不可能了,其付出的代价远远数倍于在江南地区重新组建一支同等数量的大军,凡是有见识的统治者与将军都不会这么干!
那么这封公文的目的显而易见了,这是陛下为这场搏奕的胜利做准备,自己就是陛下为这场搏奕准备的筹码。
毕竟自己扎根成都二十年,对大理及安南地区的熟悉程度,不敢说一草一木都了解,但大理安南地区的风土人情那是烂熟于悉心。
他心里深深明白,把大理安南纳入大乾统治的好处。大理国有巨大的铜矿,纳入大乾,每年仅仅是铸币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安南地区,土地肥沃平整,种稻一年三熟,纳入大乾,朝庭稍稍用心经营,不出十年,朝庭那是又多了一个粮仓。其他的好处,那更是海量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是一阵欣喜,恨不得马上就奔赴燕京,让朝庭的南伐战略马上就定下来。
毕竟他遵从皇命到成都二十年,悉心经营南疆,日日夜夜渴盼着征伐大理安南的诏书,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大理的映山红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他也从风华正茂的当打之年步入六十而耳顺的地步,整整二十年了,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
他是等不起了,今天终于迎来了曙光,他又如何不欣喜?
在心中揣磨了一番,他是对着王伦说道:“王郡丞,你也到成都任职三年了,该熟悉的都熟悉了,本将接到枢密院让本将进京述职的命令,本将打算明天就离开成都赴京,本郡的政务就交给你了,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也放心。”不知为什么,他平时觉得王伦那张厌恶的脸,在今天都有些可爱了。
一旁的王伦听了心中是狂喜,要知道他到这成都三年了,在政事上干的都是打杂的事,凡是重要的事,他是一点边都没摸办了,他作为太原王家的重要人物,又何曾受过这等憋屈,他也抗争过,但在这成都地界,马上就被教做人了,他也曾多次向朝庭上书过肖扬的蛮横霸道,但却是杳无音信,他也曾向王家求助过,但等来的结果,是叫他忍耐。
这三年,他是过得憋屈,现在造成他这一切的人马上就要离开了,他又如何不狂喜,即便他知道,这人只是离开几个月,回来之后一切又会变会原样,他一样欣喜若狂,因为他尝到没有权力的味道太久了,他热切的渴望大权在握的感觉,哪怕几个月也好啊?
“诺,郡守大人放心,您不在,下官一切萧归曹随。”听了肖扬的话,王伦是双眼有些泛红的说道。
肖扬听了,心里是呵呵一笑,信你才见鬼,但还是笑着说道:“那就好,你就先回去吧!”说完他是挥了挥手。
“诺,下官告退。”王伦见了,对着他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肖扬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在屋中踱起了步,良久,才大声